推門進去時,挂在門框上的風鈴叮當作響。
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收銀台前刷短視頻,聽見動靜擡頭瞥了一眼,臉上立刻堆起熟絡的笑:
“喲,小林啊,今天要點啥?”
林澈無意識地摸了摸後頸,說話幹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
“一瓶醬油,一包鹽。”
老闆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氣,轉身就從櫃台底下摸出常備的貨,動作麻利地裝進塑料袋:
“又幫你媽跑腿呢?”
“嗯。”
林澈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單音,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塑料袋在手裡晃蕩着發出窸窣聲響,他轉身時風鈴又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林澈掏出手機掃碼付款,機械女聲從收銀台的揚聲器裡傳出來:
“微信收款,17元。”
他聲音淡淡的,帶着點疏離:
“轉過去了。”
老闆頭也不擡地應道:
“好嘞,記得常來啊。”
林澈拎起塑料袋,臨走前又瞥了老闆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街上比來時更安靜了,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他站在路口等紅燈,信号燈跳成綠色時,他邁開步子穿過馬路。
按理說沿着原路返回,十分鐘就能到家。可走了約莫二十分鐘,一擡頭,那家小賣部的招牌又出現在眼前。
林澈腳步一頓,他扭頭看向小賣部裡面,方才還亮着的燈現在全滅了,玻璃門後黑漆漆的,哪還有老闆的影子。
收銀台上積了層薄灰,像是很久沒人來過似的。
“見鬼了……”
他低聲嘀咕,轉身就要走。餘光卻掃到街角處立着個黑影,模模糊糊的人形輪廓。
林澈眯起眼睛想看個仔細,那影子卻像被風吹散的煙,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他盯着空蕩蕩的街角看了幾秒,搖搖頭繼續往前走,隻當是自己眼花了。
林澈剛邁出半步,背後突然襲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一雙冰冷的手毫無預兆地搭上他的肩膀,凍得他一個激靈。
他微微偏頭,借着光看清了地上扭曲的影子——那是個瘦得脫相的男人,頭發亂得像雞窩,比他的頭發還亂。
“你看得見我嗎?”
那人聲音嘶啞,吐出的每個字都帶着股腐爛的味道。
林澈懶得搭理,甩開肩膀就要走。沒想到那瘋子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
他這才正眼看向對方,語氣冷得像冰:
“松手。”
瘋子非但沒怕,反而咧開嘴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從破風箱裡擠出來的,越笑越癫狂,最後整個人都跟着發抖。
他邊笑邊把手伸進髒兮兮的衣兜,掏出來的東西在路燈下泛着冷光——是把生了鏽的匕首,刀刃上還沾着暗紅色污漬。
林澈瞳孔猛地一縮,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地往旁邊閃躲。
匕首擦着他腰側劃過,在沖鋒衣上劃開一道口子。他能聞到刀刃上那股鐵鏽混着腥臭的味道,惡心得讓人反胃。
“看得見我……哈哈哈……”
瘋子咧着嘴笑,口裡的血水順着嘴角往下淌,眼睛裡布滿血絲。他舉着匕首又要撲上來,動作又快又狠。
林澈擡腿就是一腳,直接踹在那人肚子上。
瘋子踉跄着後退幾步,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的瞬間,林澈已經搶先一步把刀搶了過來。瘋子擡頭時,正好對上了林澈的眼神。
接下來的動作幾乎出于本能——林澈握着匕首反手一劃,刀刃割開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瘋子張着嘴,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自己胸前洇開的血迹。
他踉跄着後退兩步,然後像截木頭似的直挺挺倒了下去。
林澈握着匕首的手突然一輕。他低頭看去,刀身上的血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就像被什麼東西吸收了一樣。
再擡眼時,地上那具屍體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從邊緣開始一點點消散在空氣裡。
連濺在路面上的血珠都像露水似的蒸發得幹幹淨淨,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整條街道安靜得可怕,仿佛剛才那場生死搏鬥從未發生過。
林澈站在原地沒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直皺眉。
“消失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幹澀得不像話,“我不會……還沒睡醒吧……”
風吹過空蕩蕩的街道,卷起幾片枯黃的樹葉。
路燈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兩下,在他腳邊投下搖晃的影子。
林澈還盯着空蕩蕩的地面發愣,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機械冰冷的聲音,像是從腦子裡直接冒出來的:
“恭喜宿主通過考核,成為第107位入選人員。”
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每個字都像電子合成的一樣精準刻闆。
林澈渾身一僵,下意識環顧四周,可整條街上除了他連個鬼影都沒有。
風吹得他後頸發涼,手裡的塑料袋不知什麼時候破了個洞,鹽和醬油早撒了一地。
“……?”
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懷疑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出幻覺了。可那道聲音還在繼續,一字一頓地重複着:
“請107号宿主做好傳送準備,十秒後進入主神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