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紙條倒是沒被燈罩的高溫波及，摸上去隻是微微發溫。
借着牆角監控攝像頭投來的那點紅光，林澈看清了那張對折的紙條，邊緣已經有些卷邊。
他小心地用指尖捏住紙角，輕輕把它從燈座縫隙裡抽了出來。
拿到紙條後，他扶着冰冷的單向玻璃，在黑暗中慢慢從鐵桌上爬下來。
腳踩到地面時，不小心踢到了之前扔掉的燈罩，金屬外殼在地上滾了半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林澈攥着那張紙條，後背抵着玻璃牆緩了口氣，脖子上的刺青還在隐隐發燙。
皺巴巴的紙條上隻寫着一行字：
【319的平方根】。
林澈盯着這行字看了半天，忍不住“啧”了一聲。
他數學向來爛得離譜，高中時因為成績太差，沒少被數學老師特殊關照。
别人每周一套測試卷，他得做三套，錯題還要抄十遍。
雖然看起來挺用功的，但是最後還是沒學明白，不過至少這種基礎題還能勉強應付。
他正琢磨着怎麼算這個平方根，頭頂突然“啪”地一聲響。
審訊室的燈毫無預兆地亮了起來，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眯起眼睛。
那個被摘掉燈罩的燈泡就這麼明晃晃地亮着，鎢絲燒得通紅，在空氣中噼啪作響。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林澈瞳孔猛地收縮，他條件反射地繃直了後背，隻有指尖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站在原地沒動，等眼睛适應了光線才緩緩擡頭。
裸露的燈泡亮得刺眼，鎢絲燒得通紅，在空氣中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林澈擡手擋了擋光，另一隻手還捏着那張紙條，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林澈盯着紙條上那行【“319的平方根”】，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小聲嘀咕：
“看見數學就腦袋疼……”
正想擺爛不幹了，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手機。他習慣性地把手伸進沖鋒衣口袋，卻摸了個空。
口袋裡空空如也，連平時總揣着的打火機都不見了。這才反應過來，估計是被抓來的時候就被搜走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監控裡突然傳來冰冷的機械音：
“用戶的相關電子産品已被沒收。”
那聲音幹巴巴的，還帶着點嘲諷的意味。林澈擡頭瞪了眼攝像頭，煩躁地把紙條揉成一團又展開，認命地開始心算。
林澈對着那張皺巴巴的便簽紙折騰了半天。
他用指甲在紙上劃拉着數字，每算一步就得停下來想想，腦子裡那點數學知識早忘得差不多了。
算到後來幹脆破罐子破摔，能記住多少算多少。
最後得出個17.860571，他自己都不知道對不對。
他也感覺這串數字後面少點東西，但是後面的他算不出來了，也懶得算了。
他盯着這串數字看了半天，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用。正煩躁的時候，監控突然傳來規律的“滴……滴……滴……”聲，機械音每響六下就停頓一次，像在倒計時，又像在暗示什麼。
林澈擡頭看了眼攝像頭，那點紅光随着“滴”聲有節奏地閃爍着。
他低頭又看了看手裡的數字，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把小數點後的數字挨個數了一遍——正好六個數字。
林澈盯着自己在便簽紙上劃拉出的那串數字，指甲印在紙面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他皺着眉頭念出小數點後的部分：
“……860571？”
聲音裡帶着明顯的不确定，尾音微微上揚。
這數字到底對不對？能不能幫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他擡頭看向攝像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紙條邊緣。
像是回應他的疑問，監控突然傳來急促的“滴滴”聲，緊接着那個機械音冷冰冰地宣布：
“用戶給出的答案錯誤。”
話音剛落，審訊室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裸露的燈泡發出危險的“噼啪”聲，鎢絲燒得通紅。
林澈擡頭看了眼天花闆上忽明忽暗的燈泡，腦子宕機了片刻，又想起之前那個詭異的鐘表。
他快步走回那個角落裡，從地上撿起被自己随手扔開的時鐘。
玻璃表盤上的羅馬數字“IV”還在泛着淡淡的紅光，像是某種無聲的提示。
“4啊……”
他摩挲着表盤上的數字，眉頭越皺越緊。
現在的情況就像在破解密碼，機械音暗示需要六位數字，可他現在知道的數字足足有九個。
哪些數字該留，哪些該舍？
林澈盯着那串數字發了會兒呆，突然低聲嘟囔：
“是要保留四位嗎……”
他重新看向自己算出來的平方根——17.860571。
如果按四舍五入保留四位小數，就變成了17.8606。
去掉小數點，正好湊出六個數字：178606。
他盯着這串數字看了半天，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法了。就他這個數學和推理水平，能想到這步已經算好的了。
林澈深吸一口氣，擡頭對着攝像頭報出這串數字。
他來這裡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不知道如果答錯會怎麼樣，可能會死？
……不管怎麼樣，反正已經認命了，不如賭一把。
他捏着紙條的手心微微出汗，脖子上的“标簽”又開始發燙，像是某種無聲的催促。
林澈盯着攝像頭，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帶着明顯的不确定：
“……178606？”
話音落下，審訊室裡靜得可怕。隻有裸露的燈泡偶爾發出細微的電流聲，鎢絲燒得通紅。
林澈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着耳膜。
他攥着紙條的手指微微發顫，等着那個機械音的宣判。
牆角的攝像頭紅點閃爍了兩下，像是正在思考。
單向玻璃上那些血手印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隻留下幾道淡淡的水痕。
林澈的後背抵着鐵桌邊緣，金屬的涼意透過單薄的T恤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