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站在原地沒動，盯着眼前破敗的工廠景象看了好幾秒。

他算是明白了，合着之前在審訊室裡折騰那麼久就是個熱身，現在才算正式開場？

還“希望您能在這裡活下去”？這他媽是在耍人玩呢？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諷刺的冷笑。

還沒等這聲笑落地，機械音就像能讀心似的突然響起：

“若是不按任務行事，後果自負。”

那聲音冷冰冰的，每個字都跟冰碴子似的往人耳朵裡鑽。

林澈閉上嘴，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雖然滿肚子不爽，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硬剛的時候。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沖鋒衣的布料随着動作發出窸窣的聲響。

認命般地歎了口氣，他擡腿往工廠深處走去，靴底踩過碎玻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他自己心裡知道，他不是小說裡的主角，生死嘛……聽天由命吧，大不了一死。

他當真不怕死。他之前經曆了什麼沒人記得，也沒人關心。

林澈邁步走進工廠内部，腳下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陽光從破損的頂棚縫隙斜射進來，在滿地狼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四周的窗戶沒一塊完好的，玻璃碴子散落得到處都是，有些已經深深嵌進開裂的水泥地裡。

廠房裡的機器設備東倒西歪，有的被拆得隻剩個空殼，裸露的金屬部件上覆着厚厚的灰塵。

他伸手抹了下控制台，指腹立刻沾上一層黑灰，在皮膚上留下明顯的痕迹。

角落裡堆着幾個鏽迹斑斑的鐵桶，其中一個倒在地上，暗紅色的液體早已幹涸，在水泥地上洇開一片刺目的痕迹。

空氣中飄着機油和鐵鏽混合的刺鼻氣味，還夾雜着某種說不清的腐敗味道。

林澈沖鋒衣的袖口在鼻尖蹭了蹭，繼續往工廠深處走去。

每走一步都會驚起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慢浮動。

林澈放輕腳步在工廠裡轉悠，靴底刻意避開地上的碎玻璃。

轉過一個拐角時，整面牆的血紅字迹猛地撞進視線——那些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寫的，有些筆畫已經幹涸發黑，有些卻還泛着詭異的濕潤光澤。

他湊近了些，眯着眼辨認牆上的字迹：

【如果您來到了這，那麼很遺憾，您是不幸的。】

【來到這裡，請遵守以下要求】。

下面列着八條規則，每條都讓人脊背發涼：

【1.晚上九點以後不要在工廠裡行走，不然可能會被它們發現。】

【2.它們在九點以後就會在工廠裡出沒，希望您能躲好。】

【3.這裡每次隻能來一個人，如果您發現了其他人類，請遠離“它”。】

【4.早上六點以前也不要在工廠裡行走，不太安全。】

【5.工廠附近天氣不好，請您找到躲藏地點後鎖好門窗。（必須！！否則後果自負）】

【6.九點之後或者早上六點之前，無論外面有什麼聲音什麼動靜，也不要出門，絕對不要！】

【7.在這裡，除了系統，您隻能相信您自己。】

【8.由于工廠環境特殊，您不吃東西也不會導緻死亡，唯一導緻死亡的方式，隻有被它們發現。】

規則末尾還有三行小字，筆迹更加潦草，就好像是趕時間寫的：

【但願您可以在這裡活下去。】

【這些要求僅對您開放，放心，它們看不見的。】

【我的時間不多了，隻能把這個消息帶給您，希望您在這裡生活愉快。】

林澈的指尖無意識地摸向脖子上的刺青，那裡正隐隐發燙。

他盯着【“被它們發現”】那幾個字，喉嚨突然有些發幹。

牆上的血字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反光，像是剛剛有人用指尖重新描過。

林澈盯着那面血字牆出神，指節無意識地敲打着身旁的鐵皮櫃。

突然，牆上的血漬像活過來似的蠕動起來，原本幹涸的字迹下方，又緩緩滲出兩條新的規則：

【9.為了讓您更加明确，我重申一遍，晚上九點之前和早上六點之後，它們不會出現，請您放心。】

【10.您可以自由選擇晚上睡覺的房間，工廠的房間有很多。當您回到自己房間并關好門窗時，隻要您不出去。您無疑是最安全的。不用擔心被它們發現，隻要您不開門，它們進不來。】

新浮現的字迹比之前的更加鮮紅，像是剛剛用指尖蘸着新鮮血液寫上去的，甚至還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林澈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後背撞上了生鏽的金屬支架，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盯着最後那條規則看了很久，特别是【“它們進不來”】那幾個字，筆劃比其他字要粗重許多，像是被反複描摹過。

工廠深處突然傳來“咯吱”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拖動重物。

林澈猛地轉頭，卻隻看見空蕩蕩的走廊，和随風飄動的破舊布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