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的手指在鼠标上輕輕滑動,監控畫面切換到林澈房間的另一個視角。
他盯着屏幕上那個忙碌的身影,思緒還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
趙呈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
“你不打算續約了?”
邵北聞言輕笑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嘲諷:
“不打算。”
他松開鼠标,往後靠在椅背上,“總之……我覺得,我死了也沒什麼損失。”
監控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臉上,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清亮。
邵北随手撥弄了下衛衣帽子上的抽繩,語氣平淡得像在讨論今天的天氣:
“經曆那種實驗,不如死得痛快點。”
趙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推了推眼鏡。
監控室裡隻剩下機器運轉的嗡嗡聲,和屏幕上林澈拖動物品的摩擦聲。
邵北的目光重新落回監控畫面,看着林澈正費力地把一個鐵櫃往房間裡門口旁邊推,動作笨拙卻認真。
邵北早就對生死沒什麼執念了。
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東西,給林澈在副本裡放水,不過是因為他們是兄弟——至少是名義上的。
自從來到這個鬼地方,他就再沒見過任何一個親人。
現在能看着林澈在副本裡摸爬滾打,雖然對方早就和其他人一樣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但是他在這裡也見不到他的其他親人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林澈死在副本裡,哪怕要為此被系統扣光積分。
放水這件事,他做得心甘情願。
既然是因為他,系統才找到林澈,并把林澈帶到這裡,那讓他的親人在副本裡活下去,也算是他的遺願了。
由他開始,那麼就要由他來結束,有始有終。他想。
監控畫面裡,林澈費勁地把鐵櫃推到門邊,抵住門闆。
他後退兩步看了看,覺得這樣應該能保險些。
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8:53,這數字讓他瞬間僵在原地。
“我靠……”
他盯着屏幕上的時間,喉嚨發緊。還沒等他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機械音就在耳邊歡快地響起:
“副本裡時間流動較快,所以請宿主珍惜時間~”
那上揚的尾音聽着格外刺耳。
林澈咬了咬牙,把手機塞回口袋。
看來今天是沒機會調查其他線索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先熬過今晚。
他環顧四周,确認門窗都已經加固完畢,又檢查了一遍防盜網的牢固程度。
脖子上的刺青突然開始發燙,像是在提醒他危險即将來臨。
林澈還是不放心,又用力推了推抵在門前的鐵櫃,确認紋絲不動後,才把門鎖擰了兩圈反鎖上。
金屬鎖舌卡進鎖扣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說來也怪,自從踏進這個副本,所有的感官和欲望都被無限放大。
原本在審訊室時還覺得無所謂,現在卻連指甲掐進掌心的痛感都格外鮮明。
求生欲像野草一樣瘋長,讓他對每個細節都斤斤計較。
他靠在鐵櫃上喘了口氣,後背能感受到金屬的涼意透過衣料傳來。
脖子上的刺青燙得厲害,像是烙在皮膚上的印記。
林澈擡手摸了摸那個發燙的刺青,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态和剛進來時判若兩人——那時候還抱着随便試試的心态,現在卻連窗戶縫都要檢查三遍。
機械音突然在房間裡炸響,刺得林澈耳膜生疼:
“再次強調,宿主在副本裡待的時間為期七天。”
那聲音頓了頓,電流雜音變得更重,“副本世界會影響宿主心态、情緒等,宿主必須保證和來時狀态一緻,不能被副本世界扭曲感染。”
電流聲突然變得尖銳,像是某種警告:
“如果感染……被‘它們’發現,就危險了。”
最後幾個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詭異的回音。
林澈後背抵着鐵櫃,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脖子上的刺青燙得像是要燒起來,他擡手摸了下那個位置,指尖立刻被燙得一縮。
房間裡突然安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被放大。
林澈向來不是容易慌亂的人。他閉了閉眼,做了幾個深呼吸,胸口起伏的幅度逐漸平穩下來。
起身走到窗邊,拽着那面灰撲撲的窗簾用力一拉。
窗簾邊緣已經脫線,布料上還有幾處破洞,但厚重程度倒是出乎意料。
老舊的滑軌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工廠的燈泡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僅剩的幾盞也接觸不良,時不時閃爍幾下。
随着窗簾合攏,窗外最後一點光線也被隔絕,整個工廠徹底陷入黑暗。
隻有房間裡那盞搖搖欲墜的燈泡還亮着,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在牆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