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三級時,他突然發現台階側面刻着些小字,已經被磨得幾乎看不清了。
林澈蹲下身,用手指抹去上面的灰塵,勉強辨認出【“不要回頭”】四個字,後面還跟着個模糊的箭頭,指向樓上。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走廊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掉在了地上。
林澈的指尖一頓,但最終還是沒有回頭,繼續往樓上走去。
越往上走,空氣越冷,呼吸時能看到白霧。
耳機裡的電流聲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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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室裡,十幾個屏幕同時亮着幽藍的光。
邵北單手撐着下巴,目光落在中央最大的那塊屏幕上——那是從林澈耳機攝像頭傳回的實時畫面。畫面有些晃動,能看見林澈正站在樓梯口猶豫不決。
趙呈端着泡面從後面晃過來,塑料叉子攪動着面條發出黏膩的聲響。
他在邵北身後的工位坐下,吸溜了一大口面,含糊不清地問:
“你覺得他能活下去嗎?”
邵北的視線沒從屏幕上移開,手指在控制台上輕敲了兩下:
“可能吧。”
聲音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
畫面裡的林澈突然扯開封條,灰塵在陽光下飛舞。
邵北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們其實算不上熟。
林澈剛來這個世界時,邵北已經在這兒待了三年。
要是說曾經。
他們這個家本就是拼湊出來的。
林澈也沒見邵北幾面,他當時也隻是個學生,一直在學校住宿,他們兩個的交流也不怎麼多。
但邵北的認知裡始終刻着一行字:林澈是他弟弟。雖然他們長得不像,但這個事實像烙印般清晰。
“哦——”趙呈拖着長音,突然把泡面桶往邵北這邊推了推,“你吃嗎?”
濃重的紅燒牛肉味撲面而來,面湯上漂着層厚厚的紅油。
邵北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往後仰了仰身子:
“你吃吧。”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監控上,正好看見林澈踩上第一級台階。
鐵質樓梯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監控室裡格外清晰。
趙呈聳聳肩:
“你這小子……”
說完後,接着繼續吸溜他的面條。
邵北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控制台邊緣,金屬的涼意透過皮膚傳來。
又讓他想起了一些事。
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就連系統都沒有記錄。
這個秘密被他藏得很好,就像他藏在抽屜最底層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林澈還是現實世界裡的模樣,站在陽光下笑得沒心沒肺。
監控畫面突然晃動起來,林澈似乎在上樓。
邵北調出另一個角度的監控,看見樓梯間的灰塵簌簌落下。
趙呈吃完最後一口面,把空桶扔進垃圾桶,發出“咚”的一聲響。
“我去抽根煙。你要是餓了就去倉庫。”
他拍拍邵北的肩,晃晃悠悠地往門外走。
邵北頭也沒回,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等門關上後,他才伸手調高了監控音量。
林澈的呼吸聲通過耳機麥克風傳來,有些急促,還夾雜着鐵樓梯的“嘎吱”聲。
邵北盯着屏幕上那個模糊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林澈時的場景。
他們父母雙方都是二婚,所以也都覺得沒有辦婚禮的必要,也隻是用了聚餐代替。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場聚餐上。
那時他們還沒有進入副本,他們兩個也隻是個桀骜不馴的少年。
林澈從小聞不慣煙味,簡單來說,就是聞着難受。
聚餐上,他安靜的吃着飯,一言不發。
他繼母家的親戚,在那抽着煙,和其他的親戚說這說那的,顯得沒什麼素質。
林澈一直在忍。
當時又不知道過多長時間,林澈屬實是忍不了了,聲音裡透露着邊界感,用着他難得的幾分耐心:
“抱歉,這家餐館裡好像不讓吸煙吧,能麻煩停一下嗎?”
邵北對這段記憶的印象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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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被突如其來的電流聲打斷。監控畫面閃爍了幾下,林澈的影像變得模糊不清。
邵北立刻坐直身體,手指飛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
他的動作比平時急促了些,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