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是被右臂的刺痛喚醒的。
他睜開眼,視線裡是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塊髒了的毛玻璃。
後腦勺傳來鈍痛,嘴裡滿是塵土的味道。
“醒了?”
聲音從左側傳來。林澈轉頭,看見邵北坐在一塊水泥闆上,正在用布條纏手掌的傷口。
淩晨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勾勒出一個鋒利的輪廓。
“我昏迷了多久?”林澈撐起身子,右臂的傷口被扯得生疼。
邵北的動作頓了一下:"不清楚,但時間也不短。”
林澈挑了挑眉。他環顧四周,大樓已經變成一片廢墟,蘇棠在不遠處清點所剩無幾的物資。
空氣中飄着焦糊味和某種奇怪的金屬氣息。
“系統呢?”林澈下意識摸了摸耳後的芯片植入點。
邵北系緊布條,站起身:“故障。”
林澈注意到邵北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形狀像是被某種機械箍過。
他剛想開口詢問,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白色房間,紅色的光,還有被束縛在椅子上的……
“怎麼了?”邵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林澈搖搖頭,刺痛感立刻消失了。
他盯着邵北的眼睛,那雙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特殊的淺褐色,像琥珀。
他下意識嘀咕一聲:“啧……”
緊接着開口,“我們以前見過嗎?”
話一出口林澈就後悔了。太老套,而且不合邏輯——如果見過,他怎麼會不記得?
邵北的表情紋絲不動,但林澈注意到他的睫毛輕微地顫了一下,像是被風吹的,雖然此刻一絲風也沒有。
“沒有。”邵北轉身去拿,“該走了,現在是淩晨,喪屍應該不多,我們還要找安全的地方。”
林澈的心理學專業雷達嗡嗡作響。
邵北的回答太快,聲調太平,回避了眼神接觸——典型的說謊表現。
但沒等他追問,蘇棠已經小跑過來。
“隻剩兩瓶水和三包餅幹了。”她晃了晃背包,馬尾辮上沾着灰,“好消息是,我在廢墟裡找到了這個。”
她遞給林澈一把手槍,正是之前和系統兌換的那把。
林澈檢查彈匣,有四發子彈,不過顯然是剛換上去的。
“喪屍呢?”他問。
“都往北邊去了。”蘇棠指向遠處,“那邊好像有什麼在吸引它們。之前我們看到的……有可能是障眼法,這棟大樓隻是個幌子,不過現在已經塌了。”
林澈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地平線上隐約可見一座高塔的輪廓。
太陽穴又是一陣刺痛,這次伴随着耳鳴。
他下意識按住頭,眼前閃過一個畫面:高塔頂端閃爍着藍光,而張教授站在塔下,穿着白色實驗服……
“林澈?”蘇棠擔憂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刺痛感再次消失。
林澈放下手,發現邵北正盯着他,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
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邵北迅速移開視線,彎腰去系根本沒松的鞋帶。
太奇怪了。林澈心想。
這個叫邵北的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失而複得又即将再次失去的珍寶。
他們沿着公路向北走。
林澈故意放慢腳步,落在蘇棠後面,與邵北并肩。
“你手上的傷怎麼來的?”林澈指了指邵北纏着布條的手掌。
邵北目視前方:“玻璃劃的。”
“說謊。”林澈輕笑,“玻璃劃傷應該是細長的切口,你那個是擦傷,像是……”
像是從某人手腕上強行扯下什麼東西時留下的。
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林澈腦海裡,清晰得讓他自己都驚訝。
邵北終于轉頭看他:“什麼?”
“沒有。”這次換林澈說謊,“瞎想的。”
邵北眼神依然警惕。
林澈注意到他左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右手腕,那裡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白痕,像是長期佩戴某種手環留下的。
公路前方出現一個廢棄加油站。
蘇棠提議稍作休整,邵北點頭同意,但堅持要在外面警戒。
林澈跟着蘇棠進去找物資,眼睛卻一直透過破碎的窗戶觀察外面的邵北。
邵北站在加油機旁,背挺得筆直,像一柄出鞘的劍。
他時不時看向北方的高塔,表情凝重。
“你們倆怎麼回事?”蘇棠突然問。她正從收銀台後面翻出一包口香糖,“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林澈撕開一包薯片:“怎麼個怪法?”
“就像……”蘇棠思考了一下,“就像你是一杯熱水,他既想靠近取暖,又怕把你打翻燙到自己。”
林澈差點被薯片嗆到。
這個比喻意外地準确。
林澈的右臂傷口突然隐隐作痛。
“找到了!”蘇棠從櫃台下拖出一個小醫藥箱,“至少能給你換下繃帶。”
他們回到外面時,邵北正在用匕首削一根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