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所有的盤算都不奏效。

“把你藏在貨裡運進城？”臉上有着一大塊被腐蝕痕迹的矮妖法器商人坐在櫃台後面，昏黃的油燈光亮将他衰老的面容照得比往常還要更加可怖，疤痕巨大凹凸不平，血管微微蠕動像是被的蟲群寄生了一般，“不可能，死心吧，喬治娜。”矮妖說着，頭也沒擡，擺弄着桌上長有黑斑的銀質小刀，往上面撒了一些除鏽的粉末。

“不可能？”喬治娜臉一僵，但很快恢複鎮定，“天哪，約拿，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你往城裡送了多少批貨嗎？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那裡面藏過多少你的同胞嗎？我隻能理解為你在抱怨‘她’過去給你金币不夠。”

“‘她’給我的金币？”矮妖約拿嗤笑，“不，人類的女孩，不要用你們那可笑的經驗來想象我們。我不需要‘某個人’或者‘任何人’的金币，我也不是在為你的雇主而送貨，我們，在這裡生活着的所有矮妖都是為了更長遠的目标在做這些事，你需要搞清楚這一點。”

“好吧。”喬治娜快速改口，作為人類的她并不能接觸到她的雇主————一位矮妖的“長遠目标”。

她也沒有這個興趣。

“那麼，”但她的雇主開價相較大多數人類要更加慷慨，和約拿不同，喬治娜倒是一個願意為金币盡責的人，“隻運這個可以接受嗎？”她将一個封的死死的箱子放在桌上。

“我呢，”喬治娜說，“這次也不過隻是個遞包的。雖然我不清楚裡面的内容，但我的老闆說過，一定要盡快送過去，這對你們來說，是某個‘關鍵’。”

她很滿意地看到約拿睜大了眼睛，死死瞪着那個箱子。

和人類不同，許多矮妖有讀取殘存法術氣息的能力，雖然比不上鳥妖，但也足以讓他們分辨非同尋常的法器，即使它被封存在厚厚的箱子裡。

“按理，我該親手交給我的老闆，但既然你不願意捎我一程……”

“哈！”但約拿并未露出任何動搖的迹象，而是嘲諷地大笑起來。

“‘你聽到了什麼？”他問被他的笑聲打斷正不明所以的喬治娜，然後又自問自答，“啊，你什麼都不知道。”

喬治娜很不舒服，她知道自己被這矮妖用術法讀出了心裡的回答————她一無所知。（注2、3）

“人類的女孩，這不是你以為的東西。”約拿冷冷地說：“這不是世上記錄的任何一種法器，它現在毫無用處，不能發揮哪怕舉起一滴水的力量。”

“但……”喬治娜說，“但我的老闆說過這對你們很重要……”

“哼，對‘她’也許是這樣。”約拿厭惡地看着這個箱子，“但對我而言這是個累贅。我隻能告訴你這個時期我原本也不打算運任何東西，而讓我看到這個……隻會讓我延長所計劃的期限。”

喬治娜被他故弄玄虛的說法搞得極其不快，因為擅長讀心術和催眠術，矮妖們在交談時天然的就能比其他種族獲得更多的信息。交談就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也缺乏大型法術才能的種族的最稱手的武器，以欺騙來防禦，以蠱惑來攻擊。

“哦，人類的女孩，别那樣看着我。”約拿低聲說，“嗯？你以為我同你的雇主之間有什麼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争執才拒絕你的嗎？你以為我是想要特地在這件事上為難‘她’才如此刁難你的嗎？”

“不，絕不是那麼回事。”約拿不需要喬治娜出聲就繼續回答着她心裡的問題，“雖然‘她’和我們不同，是與人類一同長大的。但我，哦，至少相比起其他的同胞，我并不認為‘她’更不值得信任。”

“但是，”約拿又一次厭惡地掃了一眼箱子，“‘她’現在叫你進行的這項事情，是超出‘她’的權限的、是‘她’力所不能及的，注定召來不必要的風險、也是注定徒勞無功。‘她’應該把精力花在正确的方向上。”

“如果你一定要将這晦氣的東西送進城。”在喬治娜拎起箱子離開的時候，約拿在她身後後面喊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可以去找那個操縱海市蜃樓的法師，那人還在海上接活。”

這假惺惺的老頭！十句話九句都在趕人現在到想起來要裝好人了！

“是嗎？”喬治娜也懶得讨好他了，反正在矮妖面前她真實的想法是一覽無遺的，她嘲諷地說道；“那可真是感謝！”

“而且我建議你多要些報酬，現在這個價錢可不值當你未來可能冒的險。”

喬治娜砰地關上破舊的鐵門。

順着樓梯走向地面，原本就煩悶不暢到胃液倒流的心情在看到映入眼簾的那幾個身形時更是跌入了谷底。

“‘米赫爾’小姐，”人類‘米赫爾’在樓梯上向她揮手，臉上笑容仍然十分燦爛，“我們又見面了。”

為、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

稍後，喬治娜看清了站在他旁邊的精靈“米赫爾”和另一個稍微矮一些毛茸茸的、歡實地原地打轉、嘴裡呼哧呼哧的略微成站立姿勢的類人的生物。

該死！她在心裡大罵自己的疏忽。

對啊，那精靈的确說過。

“我之前都是和一隊犬人們合住在一起的。”

聽力和嗅覺能力超群的……最适合追蹤和監聽的……犬人。

“哦，或許……”人類‘米赫爾’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們現在該稱呼您為喬治娜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