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這就是拟形蛸皮的肉面具嗎？”人類“米赫爾”贊歎着從皮質瓶子的瓶口朝裡面望，好像在看一個前端被封住的用腸子制成的望遠鏡，“難以想象！戴在臉上是那麼的逼真！要是這玩意不在禁品目錄裡的話，一定能風行我國吧！”

喬治娜眼皮一跳。

很熟悉啊……這個人。

的确，肉面具屬于禁品，但是它與通常人認為的禁品不同。通常的禁品———譬如高純度術媒或者大放出量的法器，都具備相當大的破壞力。

而肉面具是出于決策者的某些考量才列入限制令裡的東西。

對于普通人而言這不是第一反應可以意識到的違禁物。

不過看這人張揚到有點跳脫的舉止并不像是做“台面下”的生意的人。

難道說……新總督派出來的喬裝的密探？

也許是對瓶子裡透出來的腥味吸引了，犬人興奮嗚了一下，後肢一蹬，快速躍起，毛茸茸的影子一閃而過，眨眼間就把人類“米赫爾”撲倒在地。

喬治娜立刻揮動法杖，讓瓶子在被倒空之前回到了自己手上。

“啊——”人類“米赫爾”哀叫了一聲，沮喪地看着自己剛剛死乞白賴讨來看一眼的新奇玩意兒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上。

精靈慢吞吞地上前把仍然很興奮的犬人拉開，有一沒一下地揉着犬人的腦袋，非常漫不經心地安撫着它。

不可思議……

喬治娜眯起眼，居高臨下地瞅着還躺在地上的人類，把“密探”的假設在心底劃掉。這個人完全沒有會使用法術的迹象，也不像是有熟練的防身技術。

别說是密探了，簡直就是待宰的大肥羊，這位少爺……究竟是怎麼一路走到這裡的？

“冒昧地問一句，我可以戴上臉一次試試嗎？”躺在地上的人類青年一邊調整着自己歪掉的眼鏡一邊興緻勃勃地問道，“您也許也知道，這種東西總是有特别的魅力。”

喬治娜挑眉，“我不太明白？您難道是有别緻的癖好，需要在什麼場合用到這個嗎？”

“哈哈哈哈，”青年笑着坐起來，“您真是風趣。但是呢，說得也不無道理。禁忌的東西總是會叫人’亢奮’不是嗎？‘禁止’是權力的分身，獲取禁止之果、掠奪他人之财、探聽隐秘之事，人們總是許下不行此類事項的承諾，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些故事的後半段……從古至今不論男女老幼，主人翁們總是會做出相反的選擇。可以說，‘踏破禁忌’是人的本能也不為過。”

喬治娜沉下臉，她終于可以肯定了，無論來頭如何，這個人并不像看起來的那樣少根筋。

“……您還是先從地上起來吧。”她說。

“呀，我才注意到您的杖也很特殊？”青年拍拍褲腿站了起來，“這一定讓您很受人矚目吧。”

她看起來有那麼蠢嗎？需要這麼頻繁的暗示——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觸犯了禁止事項、而且我還知道你在這裡絕不是受歡迎的那群人，隻要我想的話，向特定的人透露一些今天的見聞，就能給你召來麻煩，很大的麻煩。

“您專程追上來并不是為了和我讨論這些的吧。”喬治娜面無表情地說：“您想從我這裡換取什麼呢？不過，有些比較遺憾的事實我得提前告訴您，我所有的家産加起來可能還比不上您的袖扣，并且我也沒有随身帶着它們的習慣。”

人類青年睜大眼睛，馬上又咧開嘴，剛剛透露出的一點點咄咄逼人現在從他的臉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天哪，我的朋友，瞧瞧您對我産生了多可怕的誤解呀。”他大聲說道：“的确我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但是我們的目的仍然是……”

犬人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

“我得說……”精靈的聲音從一邊響起。

喬治娜和人類青年一同望向很久沒有出聲的另外兩人。

犬人的頭拱着精靈的腰，它正用手比劃着什麼。

雖然沒有特别地精通亞人手語（注4），喬治娜還是認出了幾個不連續的手勢詞。

它餓了，有點冷，還很困了，這兩個人類真的又吵又無聊。

精靈耐心地撓着犬人的下巴，也不覺得尴尬就直接建議道：“雖然你們聊得挺……嗯，挺熱烈的。但我們錯過晚餐時間很久了，剛剛也沒有找到什麼施粥廳……”

當然不可能找到了！喬治娜在心裡大喊，那是她随口編來岔開人的借口啊！搞什麼，這兩個怎麼回事？！一個陰陽怪氣故弄玄虛，一個聽了半天底全部都透給他了，腦子還沒轉過來，還在惦記一碗不存在的粥！

“啊，關于這個……”人類青年也忍不住苦笑，“我們恐怕是吃不上了吧。”

“哦，是關門了嗎？還是換了位置？”精靈說：“那要不去我之前的住處，應該還剩了一些面包。”

兩個人類都沒有回答，精靈顯然是認為一臉複雜的兩人簡直莫名其妙。

“怎麼了？你們都不餓的嗎？”精靈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