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晉不知從哪又搞來幾沓白紙和炭筆。兩個人頭抵着頭,一個負責裁紙一個負責畫數字花色。
梁曼這個人很沒有耐心,紙折了幾次也總對不很齊,裁出來的小紙片歪歪扭扭,不标準也不夠方正。喬子晉捏起來幾張紙片放在燈下對比,歎道:“小姑娘長得倒挺精神,可怎麼眼睛這麼斜溜啊。算了,還是我來裁吧。”
梁曼沒有底氣的小聲嘟囔:“能用就行了,幹嘛要那麼完美…”
喬子晉不理她,一邊低着頭折紙一邊道:“我還沒怎麼玩過撲克呢,你給我講講規則吧。”
梁曼一聽,明白終于來到她的主場了,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地講起了撲克的各種玩法和規則。
她家裡本來親戚就多。每逢過年過節,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會聚在一起,衆人熱熱鬧鬧的邊嗑瓜子邊打麻将打撲克,有時候還會花點小錢當個彩頭賭一賭。如果家裡人多就玩撲克,人少了就打麻将,總之不管多少人都能讓大家全參與上,老的小的一個也不落下。梁曼從小耳濡目染的就學會了各種撲克玩法。
雖然兩個人的撲克玩法少一些,但也不是沒得玩的。
撲克牌做好後,梁曼先教他玩最簡單的抽鬼牌。玩了幾把堪堪打成個平手,梁曼道:“這個太簡單了沒意思,我再教你個專門比誰心眼子多的。”
她将之前做的不太标準的一大堆紙撲克全部混在一起,為喬子晉介紹起了謊牌的規則。
謊牌也叫說瞎話,比的是互相欺騙和拿捏對方的心理,看看誰能一騙再騙,誰能一眼戳穿,總之非常考驗腦子。要一直揣摩對手和他可能的出牌思路。
“這個遊戲就純靠自己撒謊了,誰心眼子多誰就赢。”梁曼邊洗牌邊道,“最後輸的那個人,手裡剩多少牌打幾下手心,怎麼樣?”
喬子晉摸摸下巴:“要是我輸了的話,你不會往死裡抽我吧?”
梁曼陣陣陰笑:“那可真不好說,你最好小心點。”
于是她捧着滿手的牌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她一個從小打撲克的人竟然輸給一個從沒打過撲克的人?
梁曼臉都綠了,氣急敗壞地将牌一摔:“你是不是作弊了!”她想了想,兇巴巴地給自己找出個借口,“我知道了!牌都是你畫的,你肯定都認識!”
喬子晉洗着牌強忍笑意:“雖然這個紙有點薄隐約能透出點字,但我也不至于就為了赢你一回而如此費盡心機吧。好啦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的手心先欠着,我明天再打,到時候你可不要耍賴。”
梁曼咬着牙氣恨恨道:“不就是一十三下而已!你以為我會賴你這個?不用在這裡高興的太早,咱們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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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晉回了屋,洛書剛喂完馬回來。
洗漱完了還沒什麼睡意。他想了想,跟洛書打手語讓他弄來一些薄薄的木闆和刻刀。他教洛書将木闆裁成大小均等的小方片。自己則拿着裁好的木片在燈下細細刻起了花色。
沒一會,一副木質的撲克牌做好了。喬子晉拿在手裡左右檢查一下,又仔細磨了磨毛邊。
見梁曼屋子裡還亮着燈,他心道這丫頭估計也沒睡。剛要敲門,卻發現門并沒有鎖,他推開門走進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榻上的人已經睡着了。
這幾日舟車勞頓的,喬子晉沒有再打擾她,他悄悄将撲克牌放下。剛打算替她吹滅蠟燭,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點動靜。
“媽…”
轉頭一看,原來是梁曼在說夢話。
她已經将白天一直帶着的面紗手套都摘了下來。因為這些日子連着趕路,小臉顯得有些蒼白憔悴,不似往日裡的生動活潑了。不知是做了什麼樣的噩夢,梁曼緊緊皺着眉毛,口中不安地呢喃。
“媽,别走…”梁曼小聲念了一句。她晃晃腦袋似乎是在奮力掙紮,緊接着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出,停留在臉頰上。
“媽!媽!求你…”
喬子晉心中微微一動。
梁曼伸出手來在空中胡亂揮動,像是想要努力抓住什麼東西一樣,可手最後卻無力的垂下。她眼角的淚更多了。
他坐在床邊輕聲道:“小曼,我在呢,你别怕。”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安撫的聲音,梁曼似乎安靜一些,不再出聲了。可眼淚還一直挂在臉頰。
說到底,她也還隻是個小姑娘啊…
喬子晉心中有一處地方軟了下去。明明剛開始的時候還是鬥志昂揚生龍活虎的,不過才短短幾個月,就變成這樣了,之前肉肉的小臉瘦了下去,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也不再有精神了。
這些天她一直強撐着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難過。但喬子晉還是看出了她裝出來的笑容。他努力地一直找話題玩遊戲想逗她開心,她也努力地配合他捧場假裝玩的非常開心。
她之前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現在卻滿心滿意地生怕别人擔心,生怕别人被自己拖累。
他坐在床邊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輕輕地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