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之前,艾格尼絲嬷嬷對于萊拉隻是一個攔路的人。
談話的過程中,艾格尼絲嬷嬷對萊拉隻是一個普通的聰明人。
談話結束,艾格尼絲嬷嬷就對萊拉有了再造之恩。
白蠟樹地大宅的餐廳挂着阿什博恩一家人的畫像,那時萊拉還很小,被母親抱在懷裡,她的哥哥和父親分别站在母女倆的兩側,面帶微笑。
所以說,萊拉盡管從來沒有見過阿什博恩先生,她也能辨認出來他是自己的父親。與自己相比,阿什博恩先生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變化的。
他頭戴一頂獵鹿帽,一身獵裝,就算在二樓接待室的窗戶裡望過去,也能看出靴子上滿是塵土,看樣子比萊拉兩周前穿過荒野回家時還要難。
萊拉沒有被驚喜沖昏了頭,她對艾格尼絲嬷嬷說:“我的父親回來了。”
對方點頭:“是的,孩子,我看到了。我會對你的父親說的。你在聖凱瑟琳修道院表現良好。”
嬷嬷沖萊拉眨了眨眼睛:“雖然我想阿什博恩先生不會在意,但是他畢竟是你的監護人。”
萊拉:“嬷嬷,請你在接待室略微等待,我去向父親說明情況。”
此刻,萊拉正穿着她和瑪莎和簡精挑細選的一套服飾。她自認為非常美麗,也符合自己的個性。萊拉于是沒有再換衣服,她從大理石樓梯上走下來,雙手扶着扶手,對着正在走進大廳的阿什博恩先生喊:“父親!”
這就是阿什博恩小姐和阿什博恩先生的第一次會面,這對父女上次見面有些年頭了,興許是在阿什博恩夫人的葬禮上。這一點萊拉不能确定,她的信件裡幾乎沒有提到過父親。這也是剛剛萊拉聽到嬷嬷說阿什博恩先生不一定會在意時毫無反應的原因。
萊拉稱作父親的人站在大廳的中央不動了,就像他沒有過一個女兒一樣。萊拉暗暗觀察,她居高臨下地俯視阿什博恩先生。
不錯,他每個月給在修道院的女兒寄錢,并且寄來的數目遠遠大于萊拉所需要的,因為在修道院,她其實連一個便士都用不到!
但是萊拉仍然感謝阿什博恩先生寄錢的舉動。這為她的出逃大大提供了方便。
終于,阿什博恩先生做出了一些反應:“啊,萊拉,我的女兒!”
他誇張地向前邁了一大步。
萊拉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阿什博恩先生根本沒有收到哈特先生的信。她略微放心,不過就算是收到了信也沒有什麼。管家說過,阿什博恩先生一年到頭有九個月是在外面打獵的。
阿什博恩先生說:“萊拉,你是剛剛到家的嗎?我在院長裡看到了修道院的馬車。”
萊拉說的真話:“哦,不是的,父親,我已經到家半個月了。”
阿什博恩先生面皮微紅,好像是喝了酒,但是也不一定:“啊,那麼……”
萊拉:“我坐出租馬車回家的。院長嬷嬷今天過來是為了告訴我一個好消息——”
萊拉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
“我也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萊拉!我在藍溪牧場打野鴨子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學識淵博的意大利學者,他對于狩獵很有見解,所以我邀請他來我們家做客。”
阿什博恩做了一個引見的姿勢:“布索尼神甫,這是小女萊拉。萊拉,這位是布索尼神甫。”
萊拉高高在上地打量着這位神甫先生,假如她是真正的英國人——哪怕是個歐洲人都會知道神甫不應該和先生連用。但是萊拉不是。
好在修道院的經曆沒讓她直接叫出來。
萊拉提起裙擺,一步,一步,像位最尋常的淑女,從樓梯上走下來:“歡迎你,布索尼神甫。”
阿什博恩先生說布索尼神甫是位意大利學者,她看這位意大利人的膚色卻蒼白至極,不像普通的南歐人,說是吸血鬼也說得過去。
萊拉看向神甫的眼睛,陰郁,是她在任何一位修女臉上都看不到的眼睛。還在接待室的艾格尼絲嬷嬷肯定是厭惡修道院的高牆的,但是她的眼睛遠沒有如此悲傷,拿着藤條的阿加莎嬷嬷非常虔誠,但是她的眼睛不會燃燒起火焰。
萊拉:“啊,布索尼神甫,我相信你的學識足夠淵博,看到你的臉色,我就相信你肯定是埋頭苦讀的!”
布索尼神甫的臉色變得沒變,他淺淺地鞠了一躬:“感謝你的贊美,阿什博恩小姐。”
萊拉揮手示意管家過來:“先生,麻煩你安排布索尼神甫住三樓的客房,記得要求女仆們更換被褥,要好好地款待客人,不要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