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所有調查結果都指向這是一次集體失蹤事件,無論他們出逃的目的是什麼,都沒道理隻剩下一份檔案。
而在這僅有的一份檔案中,他發現其中關于人體機能的各項指标核定,簡直詳盡地驚人,根本不可能是給一個即将要死的人準備的......
這時,整個屋子的燈光突然閃了一下,是線路就要被修好了,屍體是不能自己長腳滿地亂跑的,他必須優先想辦法脫身。
緊接着,門外傳來隐約的交談聲,想要從門口脫身已經來不及了,而他怎麼也不可能再躺回去等着給人磨電鋸用。
猶疑間,他兩步走到了牆角的櫃子處,櫃門一開裡面居然是空的,至少,藏他這麼一個大活人不成問題。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視線落在門口旁那一塊突起的白布上時,習涿猶豫了一下。
燈光亮起,卡在門被推開前的最後一秒,他還是控制着難兄身上的水汽,把人一并拖進了櫃子裡。
在櫃門關死前的一瞬間,他捕捉到斜對角一側,操作台旁邊架子與牆角相交的位置,似乎灰塵的痕迹過于齊整了一些。
誰料,中年男人進來不到一分鐘,習涿就聽到自己與難兄藏身的櫃子某處,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齒輪咬合的聲響。
接着,櫃子底部用以承重的部分突然全部移開,毫無準備的兩人一齊掉了下去。
縱使下墜過程中實在難以控制身體,習涿還是盡力抓緊了難兄的手臂。
多虧了他們身上的雨水還在,他分出精力艱難地彙集水流,試圖在自由落體結束之前,給兩人一個體面的登場。
長手長腳的屍體果然沒那麼好說話,兩個人在半空中搖搖晃晃颠倒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習涿甚至懷疑是難兄又詐屍了,似乎還伸手推了他幾下。
于是,真正降落到底端時,難兄被他精準地壓在了身下。
跟着,頭頂正上方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閉合聲。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雖然暫時估算不出他們掉下來的高度,但從習涿自己的眩暈程度來看,至少也得是四個村外圍的五米大高牆才行。
他大概感覺了一下四周,并沒有聽到任何活物的聲響,差不多可以确定這裡就他們兩具新鮮的屍體。
他身上的衣服始終沒幹,這會兒整個人趴在難兄身上,更覺得自己實在是凍透了。
後車廂裡的時候他就在奇怪,難兄這人到底是什麼體質,折騰到現在身上的體溫居然比他這個活人還要高,而且,也沒有聞到任何人死後所散發出的異味。
别說是喜歡分屍的變态了,連他都想把這具屍體扛回去,關起門來好好研究研究。
習涿在難兄身上掙紮了三秒鐘後,果斷放棄并設置了一個倒計時。
兩分鐘,給他再暖和兩分鐘就行。
手環的光亮無聲地照在了那人的半邊臉上。
挺拔的鼻梁在黑暗中畫出臉頰的輪廓,浸濕的濃眉走勢鋒利,橫在飽滿的額頭之下如同遠處的峰。
他的眉心有些特别,生了一條細長又好看的朱砂印記,從習涿的角度看過去,像層巒間若隐若現的霞。
睫毛被柔和的光暈一點點拉長,中和了所有陌生的疏離......他的嘴角居然是微微翹起的,陷在硬朗的下巴上顯得很不真實。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死掉了呢,習涿突然莫名其妙地想。
借着四下無人,他還是别别扭扭地開了口:
“那個......實在對不住。”
“但是......這一路,多謝。”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
他也不介意,看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還剩最後20秒,于是,貪戀地又往那人胸口的地方擠了擠。
可這到底不是什麼安生地方,卡着最後的倒計時,四周的燈全部亮了起來。
正前方牆壁上,自中間一個看不見的縫隙處裂開了一道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身後幾個巨大的身型慢慢顯露清楚,正是村外圍身高接近六米,敏感度驚人的古怪機甲。
這一次來的,共有六台。
習涿從難兄身旁起來,六台機甲在兩人四周成合圍之勢站定,迅速調整成戰鬥姿态。
機甲外圍的中年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特制的金絲眼鏡,雙手插在白大褂兩側的口袋裡,和顔悅色地說道:
“抱歉,我們這裡一向隻接待屍體,客人既然不請自來,那便,安心上路吧。”
隻待男人話音一落,六台機甲一齊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