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簡短的電路爆裂聲後,房間陷入黑暗,電鋸催命的魔音戛然而止。
說不準這個破村子是不是經常會發生電線短路的問題,還是今夜瓢潑一般的大雨足以掩飾一切。
外面嘈雜的聲音剛一響起,中年男人直接出了門。
習涿從金屬台上起來,粗喘了幾口氣後,趕忙把臉上的血都蹭了下去。
他時間不多,喚醒手環上的照明模式,觀察起了自己所在的這個屋子,手環的模樣差不多就是一個銀白色的手镯,是華高特統一配備的。
華高特全稱“華央高等特殊戰鬥學院”,從華高特畢業的每一位學生,都有可能成為未來華央聯合政府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學生自入學開始就享有參與社會治安維護的特權,因此,在華高特的學分表上,除了日常的學習科目外,另有一項特别的分數結算,用以考核學生在解決社會突發問題上的實踐能力。
這門自由課外實踐性質的考核,也被華高特自己的學生們尊稱為“課外輔導”。
手環喚醒時,先前停留的“課外輔導”課題面闆一閃而過,排名第一位斷崖式領先的名字,赫然正是習涿。
37名死囚的集體失蹤事件,是上榜三個月後仍未被偵破的一項課題。
未被偵破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當時死囚越獄的犯罪現場處理得很幹淨,行蹤追查無從下手,二是,對于原本就應該執行死刑的囚犯,大家沒什麼興趣在他們身上。
畢竟,在人類未來生存都岌岌可危的當下,中心城的霓虹街區裡,逃亡在外的死囚并不少見。
出逃死囚所屬的連枝第一監獄,原本在一衆五花八門的重點監獄中沒什麼存在感,勝在一座監獄内幾乎80%等待行刑的囚犯,在同一時間全部逃脫了出來。
連枝原本隻是一個不知名的暗網集市街區,擅長滋養各種見不得光的小勾當,這樣的街區在整個華央地區沒有三千,也有五千。
勉強還能留下點印象的,大概就是在幾年前的“集中義體感染事件”中,連枝曾是災情最嚴重的幾個街區之一。
當年,機械義體技術一經普及就獲得了空前的社會接受度,盡管,在個人獲許權限的初期階段,此項技術的實施價格還相當高昂,但在整個消費市場依然供不應求。
于是,暗網集市成為了欲望瘋長的溫床。
也曾有專家表現出強烈的質疑,認為生物基因的過分暴露和對智能機械的盲目信賴,換來的很有可能是人類無法承擔的代價。
如此這般背道而馳的少數派,向來都會成為被人随意嘲弄的小醜。
而小醜,再一次勝利了。
在機械義體改裝運動進行到最為盛大的高潮時,社會群體性異變的樣本數遠超實驗數量,事情開始朝着無法預計的方向發展。
機械義體受到空氣中漂浮塵埃的影響,納米級别的義體感染爆發了。
所有參與過義體改造的個體,存活率僅為10%,世界總人口數量被再次削減。
人類從此與冰冷的機械造物劃清界限。
這一批失蹤的死囚正是當年事件發生後,在治理暴亂和隔離鎮壓時關進去的,因為情況評定複雜,所以,才拖延到現在還沒有行刑。
習涿先是将嵌入鋼鐵牆壁内的鱗片收了起來,這是他從不離身的小寶貝,由一種質地輕薄卻極其鋒利的特殊金屬打磨而成,是他最喜歡的銀色仿真魚鱗模樣,自己做的,相當聽話。
此時黑色的兜帽滑落,少年天生的銀白色短發完整地露了出來,這人膚色白淨,連瞳孔也是淺淺的灰色,落在原本就精緻的臉上,顯得更加清逸出塵。
習涿在這間簡陋的實驗室裡掃了一眼,靠近門口一側,并排擺放着四個差不多單人床寬度的金屬台,金屬台正對的牆壁上,陳列着各種用以肢解的工具,旁邊角落處立了一個櫃子。
剛剛詐屍的難兄離門最近,暫時沒了動靜。
裡面的操作台上顯示器、培養箱、瓶瓶罐罐、針管、試劑等等全混在了一起,兩側是直通向房頂的大架子,放着各種封存在透明液體中的人體肢體和器官。
房間沒有窗戶,黑暗裡驟然用光線掃過,顯得毛骨悚然,能讓他瞬間想起在華高特上共生課時的感覺。
習涿來到難兄旁邊,用手指隔着白布小心地試探着那人的呼吸。
20秒......
50秒.....
80秒......
一丁點出氣都沒有。
習涿僵着等了半天,憑他是人是鬼,他也沒心思繼續耗下去了,轉而去操作台一目十行地翻看資料。
他竟然少有地運氣不錯,翻出來了不少關于機甲改裝的圖紙。
看得出來這些機甲用的都是破舊的二手貨,應該是有懂行的人在中間做了特殊的改動,以至于現在這個圖紙的樣子,他也隻是感覺不對勁,卻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個明顯的規律是每一台機甲的設計中,都預留出了一個奇怪的空間,空間的位置大小不一,尺寸不一,一時間想象不出來是做什麼用的。
這其實也不算特别,“集中義體感染事件”後,人類雖然極度恐懼與機械造物的融合,但是對智能機械上限的探索卻從未止步,更何況是人才輩出的暗網。
翻找到最後,習涿才算發現了一份關于目标死囚信息的檔案,不過,檔案隻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