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們外出幹活的習慣,白天隻用白色的飛行器,夜晚隻用黑色的,窮講究得很。
快要餓暈了的習涿,在來人走後聞着飯香味直奔廚房,推門進去發現一個小鬼已經先一步坐在了餐桌旁,這一位估計就是李十三提到過的,老鐵的養子,7歲的黑客天才。
“喲,你們忙完啦,飯都準備好了,坐吧坐吧。”老鐵一邊快速盛着早飯,一邊殷勤地說着。
習涿看着面前一瘸一拐的老鐵,又看了看身後一臉冷漠的李十三,不禁愈發好奇,老鐵好好的腿怎麼說瘸就瘸了呢?
老鐵的廚藝自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最擅長的爆炒香芹依然穩定發揮,空蕩蕩的胃被美味又熱乎的食物慢慢填滿,習涿隻覺得整個人算是重新活過來了,這會兒,才有時間仔細端詳起了坐在自己對面的小鬼。
微翹的黑色短發下是一雙細長如小狐狸般的單眼皮,左眼的眼角處還天然地長了兩顆俏皮的小痣,小鬼見習涿正打量着他,很快嘴角上揚着大大方方地與習涿對視。
小鬼安靜待着的時候,像一顆陽光下翠綠的果子,清冷而充滿生命力,可一旦露出笑意,臉上的整個五官都跟着翹了起來,仿佛是果子在一瞬間熟透了。
“怎麼樣,味道不比強哥的烤蟲子差吧。”小鬼開口,話裡全是挑釁。
7歲的人類幼崽,果然都一個德行,習涿當即沒了什麼耐性,偏偏餘光裡身側的李十三也跟着偷笑了起來,習涿一個轉頭瞪了過去,李十三的嘴角馬上恢複了正常。
李十三躲避着看向小鬼,嚴聲叫道:“咳...李止。”
“李止小朋友是吧,你這麼厲害,你怎麼不去華高特的華客班啊?......哎呀,别是還不知道華客是什麼吧。”習涿沒好氣地回怼着。
“哦。”李止的臉上依然挂着笑意。
“哎,誰讓你還這麼小呢,考不上華高特也沒關系,沒人會怪你的。”習涿不死心地繼續說着。
“哦。”李止還是笑着。
習涿見逗不着他,索性洩了氣:“真沒意思,看着挺精明個小鬼,渾身透着傻氣。”
過了一會兒,李止突然反問道:“你們華高特白天的時候也開燈嗎?”
“啊?”正在吃蘋果的習涿,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小鬼的意思。
“你們華高特白天的時候也開燈嗎?”李止又問了一遍。
“什麼意思,想開就開呗。”習涿不解道。
“沒什麼。”李止說完,對着習涿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習涿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李十三,隻見那人也是一臉半笑不笑的樣子,實在奇怪得很。
吃過了早飯,李十三提議道:“要不要去街上轉轉?”
“好啊。”習涿回答。
現代社會早已經習慣了發達的網絡,對于斷網三天的連枝街區會是個什麼樣子,習涿十分好奇。
受這片區域影響,即便是他的華高特專用手環,也已經一個晚上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獨自走在濃霧彌漫的森林中一樣,隻看得清自己周身的方寸天地,而對于更遠處的一切,一無所知。
然而,當習涿和李十三兩人漫步到強哥燒烤攤附近時,眼前的情形卻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樣子。
大清早上還不是吃烤蟲子的時候,酒水也全都堆去了牆角,強哥撸起袖子在火架上煮起了熱湯,各式廉價蔬菜和合成肉食在強哥的鍋裡有了新的蛻變,香味直達兩條街之外。
絡繹不絕的人流從強哥攤位前交錯而過,破舊的桌椅零散地排滿了小巷,搶不到位置的也不着急,就等在一旁,或者幹脆打包一大份帶走。
森林遠處固然有無數的新奇和誘惑,但霧氣圍繞起的一小方天地裡,也有許多值得細看的風景。
傍晚時分,習涿跟着李十三爬上一處高樓的天台,這裡視野極好,濃烈的晚霞于遙遠的天際洋洋灑灑鋪開,無遮無攔。
身旁的李十三說道:“我讨厭算法。”
“我也讨厭。”習涿看着夕陽下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渺小而璀璨,“但又覺得這是發展的必然,無法避免,也許,我們隻能踩着浸滿血迹的腳印,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遼闊的甯靜就此定格,三天的時間短暫而深刻,轉眼,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
坐在李十三金色的低空懸浮超跑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明天,是華高特開學的日子。
車子在習家大宅的門口穩穩停下,習涿自顧自地下了車,李十三随後跟了過來。
“明天見。”李十三在習涿的身後站定,溫聲說道。
明天?
習涿猛然轉過身來,疑惑地問:“為什麼?”
李十三不答,隻是看着習涿輕微地搖了搖頭,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映滿了點點星光,比夜空中的銀河還要好看,眉心一抹細長的朱砂愈發靈動。
李十三的笑意越來越深,說道:“夜深了,早些睡。”
接着,便在原地站定,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習涿消失在一片茂密的綠蔭中。
這一晚,習涿又夢到了小哪吒的風火輪。
在夢裡,小哪吒的模樣飛速長大,那一張習涿無比熟悉的臉,漸漸與李十三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