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記得了?”
雁嶼颔首。
藍蔚用胳膊肘撞她,眼神得意,你看,我說了吧。
岑時時收到藍蔚的傳音:【大師姐,你要是還心存疑慮,咱用木蓮心法試試他,說不定直接就套出來了!】
岑時時眯起眼睛,一箭雙雕的好主意。
萬能治愈手冊木蓮心法,她還不橫着走?就算一輩子被套牢在這具沒什麼用的皮囊裡,也保住一條命。說不定更幸運一點,還能告别自己的心魔身份,平平凡凡做個一日三餐就能吃飽的人。
“你叫雁嶼,身上有一本黑色無字書,是木蓮心法。”岑時時手抵在腦後,惬意往後一仰,眼神絲毫不放松,觀察雁嶼的反應。
他稍稍皺起眉頭,流露出困惑的模樣,擡起眼時,臉上凝聚全神貫注聽她說話的表情,“你是誰?”
岑時時一笑,就等着你問。
藍蔚也一笑,面部表情放松不少,雁嶼看起來真失憶了。
本來《木蓮心法》這麼好的咒術,就應該拿出來共享的嘛,光自己宗門藏着掖着算什麼英雄好漢,小家子氣。
藍蔚又悄悄看一眼岑時時臉上的表情,溫柔又虛僞,他放心不少。
他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大師姐會提出要将木蓮心法交給小宗主的事。
眼下看來,大師姐這是想明白要斷情絕愛了。
興許是上回的事真的被小宗主傷到了。
害,等他們将木蓮心法騙到手,就三個人一起修煉,将小宗主暴打一頓,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他和大師姐在宗門裡苦了這麼久,好日子總算要來了。
眼下隻差一步,隻要能打消這位清蓮宗首席大弟子的疑慮,成功将他哄騙好,便萬事大吉。
大師姐的笑容可愛,如和煦春風,藍蔚看着心情更是好上不少,側耳認真聽她接話。
“我啊——”
岑時時表情認真,一字一頓地說:“我是你唯一的親人。”
也不知道失憶到什麼地步,萬一對男女都沒什麼概念,就更好操控了。
“那本書就是我給你的。你應該還有印象吧?快給還我。”
對比藍蔚震驚到往後倒退好幾步背撞樹的不淡定,雁嶼穩重許多,他表情不變,甚至打心底想發笑。
見他不信,岑時時也不尴尬。
他剛才的表情明顯是對木蓮心法有反應的。
她起身,靠近他幾步,往前湊了些,柔聲說,“你一定記得那本無字書。”
面前的女子未施粉黛,不着邊際地撒謊也能無所謂地笑。
雁嶼:“為何騙我?”
岑時時無所謂地聳肩,“緩和下氣氛。反正你一開始就不信我們,不如敞亮了說。”
“……”藍蔚恍然大悟,悄悄豎起大拇指。
大師姐真高明!他怎麼沒看出來雁嶼沒信他。
好家夥,虧他還跟他稱兄道弟,把自己舍不得穿的新衣裳給他了!
“總歸要有一個身份。”岑時時托着下巴,嘴角上揚,“當我小弟吧。”
一陣響動,白色的外袍從破敗小屋内飄出,落在雁嶼伸出的手臂上。
已然煥然一新,血迹全無,撲鼻淡淡皂角清香。
雁嶼輕笑:“不妥吧,從外袍上看,我們似乎都不是一個宗門的。”
确實和他身上的青藍相間的長袍,這麼大個色差改變,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這麼好看的男孩子,怎麼光失憶不變傻呢。
岑時時轉頭跟藍蔚嘟囔幾句,藍蔚伸手捏了個決。
搭在手臂上的長袍逐漸變了顔色,純白上長出新的色彩,一點點爬滿花紋,精緻得如同繡上去的。
不一會功夫,看起來和雁嶼身上的萬木宗道服一模一樣。
岑時時揚起下巴,“多大的事兒,現在一樣了。還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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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和大哥住一窩是不合适的。
但比這更不合适的是,小弟睡床,大哥蜷縮在冰冷生硬的長椅上,靠着幾張火符續命,度過這漫長的夜。
窗外又下起連綿不斷的雨,噼裡啪啦打在窗台上,風刮起來吹得門砰砰響,桌上的蠟燭火光跟着搖曳。
岑時時撚起一張火符丢了過去,火苗蹭蹭地向上蹿,又更亮了。
原本雁嶼是要去和藍蔚及他的小雞崽大軍睡的,誰知道他突然就昏過去了。
虧得藍蔚公主抱及時,才沒讓這位清俊公子面朝下倒地。
兜兜轉轉,隻有她屋裡這張床帶有靈力,多少能幫着恢複點。
岑時時撇撇嘴,她好想睡在床上啊。
在岑時時眼裡正酣睡的雁嶼,境況并不好。
他時常分不清自己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記憶也像缺了角的咒符,東一卦西一卦地在他腦海裡亂竄。
他好像知道自己是誰,又會在下一秒忘記自己是誰。
他立于一片開闊之地,似乎在巍峨的頂山之上,飽滿的大朵雲圍繞周圍,像是傳聞中,得道升仙後會去的地方。
有人在同他說話,喚他“雁歸仙尊”。
面前的人的面貌也如同蒙着層霧氣,看不真切。
那人畢恭畢敬地像他彙報,“時曳已被帶去審判天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