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哭得眼都腫了,巴掌大的小臉上貼滿了止痛符,看起來頗為眼熟。
像他在前一日,用雷電擊過的妖邪,也是這樣被師妹貼了滿滿一臉的咒符,再交由他一擊緻命。
倒下的時候,黑乎乎得一團,和岑時時現在這模樣倒有幾分相似。
不過沒她那麼白,也沒那麼好看。
岑時時揚起臉,啜泣着說,“你刀工這麼好,給我來兩下吧。”
雁嶼歎口氣,轉身離開。
日落黃昏的時候,雁嶼又出現在門口。
他帶着重重的一袋符咒回來,岑時時捂着滿臉的治療符,淚汪汪地湊上去看熱鬧,發現裡頭什麼符咒都有。
低級的、高級的、治療的、制水的、制火的、迷幻的。
他帶來的這些生化武器組合,看着也太吓人了。
在她赴死之前,榨幹最後一點剩餘價值,讓她走得痛快一點麼。
她要溫和地,有尊嚴地走。
岑時時抽泣着拿來絕命五毒散,遞給在翻閱書本的雁嶼。
隻瞥一眼,瞧見深藍色封面上碩大的一個“毒”字,她的牙更疼了。
岑時時哽咽着說:“你要是不喜歡用刀,這個也行。”
雁嶼:……
《解毒經》這麼大三個字,她隻看得見“毒”?
她還以為他在琢磨着怎麼弄死她?
長夜漫漫,伴随着岑時時時不時真情流露的“嘤嘤嘤”,雁嶼在幾個咒術之間研究,好不容易做了一個咒符,念了咒,溶解在水裡喝,讓岑時時喝。
平淡無色的白開水,讓岑時時卸下不少心理負擔。
她伸手摸了摸杯身,也不燙,遂大膽地一口悶。
“噗咳咳咳!!”
太他媽苦了!!
隻能在痛死和苦死之間選一個嗎。
雁嶼輕拍她的背,幫她從咳嗽中緩解出來,又配了幾個咒符。
幸虧他問喜好研究食物的師妹要了增加食物甜味的符來……
新一杯治療牙疼的水端至岑時時的面前。
她抱着絕命五毒散,警惕地讓雁嶼先嘗一口,被雁嶼一口回絕。
兩人僵持一會,岑時時的眼睛越發水汪汪。
雁嶼端起杯子,淺酌一口,“不苦。”
不苦,那就是也不甜。
岑時時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轉,她說,“其實,你上次給我的桂花酥,還剩一些些。”
她指了指桌上淩亂的咒符,“既然可以化在水裡,那是不是也可以化在桂花酥裡吃……”
她小步子跑去房間另一角落,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了幾塊桂花酥,“你看,它們搭配在一群,多互補啊。”
就在岑時時一臉得意地将桂花酥放置其他咒符一旁,下一秒,帕子起火,連帶所剩無幾的桂花酥統統燒焦。
岑時時還沒來得及哀嚎兩句,小杯已遞在她眼前。
順着手往上看,雁嶼面無表情,“喝。”
岑時時癟嘴,她真的好心疼剩下的桂花酥,她千攢萬攢才沒舍得吃啊……
人間美味,還好貴的啊。
-
在牙痛的時候,岑時時向上蒼祈禱,發了諸多的狠誓。
諸如隻要牙不痛了,就潛心修煉,做個努力的撲街。
絕對不插科打诨,早課不去上,晚課不去上,修煉不去上。
于是等牙痛好的第一天,岑時時非常虔誠地一早就前往練法天壇,打坐半柱香時間展現了一下誠意。
迅速地就要回去曬太陽,吃其他果鋪。
托了這次牙痛的福,她才發現修仙世界裡可以有這麼多好吃的糕點零嘴。
她正提着裙子奔赴在熱愛的路上,聽見有人提到雁嶼的名字,她放緩腳步。
一群弟子,有男有女,臉上帶着微微的紅暈,正讨論着雁師兄為何整日戴着面具。
有人說,可能是雁師兄長的奇醜無比,在外貌這方面頗為自卑。
立馬有人接話,雁師兄這麼厲害,遲早會給自己搞個好容貌的。
還有人說,滅了燭火都一個樣,做道侶也不講究那麼多。
這番言論一出,立刻就引來了一陣鬧笑。
岑時時聽了會,沒什麼危險的信息,正要繼續走,卻聽見有人說:“或許,這次秘境之後,就能知道雁師兄不戴面具的樣子了。”
她輕松的腳步一頓,幾名正推搡着互相打趣的弟子也停下動作,好奇地問為什麼。
“他們的此番修行不是還差三個秘境嗎?最後一個秘境,先前我跟着師尊去試探過,地下宮殿内的震力很強,我師尊的一把仙笛都給震碎了。”
衆人恍然大悟。
立馬有人提出:“雁師兄所戴面具,或許不是凡物?乃是至尊寶物?”
“倒也是,畢竟那可是雁師兄随身所帶之物,說不定比師尊的仙笛還厲害呢。”
……
想多了,他那個面具,風吹大一點都能被吹散架。
次日,清晨。
岑時時取了雁嶼曾用的靈符袋,捏了個口訣。
光圈帶着物件化作小隻白鶴,撲棱着翅膀,在墨色的天空,與棋子似的繁星中,朝着另一邊的青山處飛遠。
得把雁嶼送回宗門的事安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