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奕目光不善地盯着來者。
三角态勢,有熱鬧可看。
隊友看過來的目光炙熱,就連别的樂團和工作人員也往這邊瞅。
蘇念檸認出來年輕男人是大哥身邊的段助理,她朝他點了點頭:“放那邊的桌子上吧。”
“好的蘇小姐。”段助的聲音朗朗,“蘇總祝您演出順利。”
”原來是大哥的人。”陸淮奕眉頭舒展,就說嘛,他進來都得被攔一下,還有誰能直接大搖大擺進來,“上次在酒會上見到大哥,身邊的助理不是這個,我說怎麼沒認出來。”
“誰是你大哥?”蘇念檸嗆他,“跟你很熟嗎?”
“你少挑撥我和大哥的關系,上次我們還相談甚歡。”陸淮奕太喜歡用言語挑/逗她的情緒。
蘇念檸冷哼一聲:“你最好祈禱段助不回傳這句話。”
原來是蘇念檸大哥送來的禮。
那些巴不得兩個追求者打起來的觀衆,說不清是掃興,還是更加嫉妒。
來訪者都走了,化妝間恢複喧鬧,陸續有節目上台,謝幕,很快輪到蘇念檸的節目。
舞台上的鎂光燈耀眼刺目,蘇念檸其實看不清台下人的面容。
她身着敦煌飛天舞演出服,起舞,甩着水袖旋轉,高難度下腰,曼妙靈動的舞姿行雲流水,翩跹絕塵。
明明舞台上有十幾位舞者,但她幾乎聚焦了全場目光。
腳腕處傳來針紮般的疼痛,每躍起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蘇念檸的目光下意識尋找最前排中央,四個最佳觀看位置,空蕩蕩,在滿座的觀衆席上如此明顯,一如既往。
她的眼角疼出淚花,但舞蹈表情未動分毫,眸中盈盈水光更添靈性,被位于前排的觀衆和直播的鏡頭鋪捉到,将人帶入更深的意境。
一舞畢,舞團在雷鳴掌聲中謝幕。
通往後台的通道,蘇念檸聽見身後隊伍中有人小聲啜泣。
“我剛才失誤了嗚嗚嗚嗚……”
“沒事的,沒人看得見。”
這句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話,讓哭聲大了一些。
蘇念檸當做沒聽見,直接去取自己的衣服到換衣間換上。
出來時,化妝間外有人等候,說張導演邀她見面。
這種場面她見怪不怪,連那導演叫張什麼都沒問,淡淡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趕時間。”
這是拒絕的話,那個男助理笑得暧昧:“蘇小姐,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要好好把握啊。”
如果說,第一句邀約還有可能沖着人來的,那麼第二句,就隻能是沖着身體來的。蘇念檸臉上揚起威脅性的微笑:“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廢話,給我滾。”
那男人沒聽過這麼暴躁直白的罵詞,眼看着惱羞成怒,傳話的工作人員趕緊沖上來攔住,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那男人臉色一變,道了歉之後跑了。
蘇念檸朝化妝間瞥一眼,舞團那位隊友還在哭,有人安慰,還有人盯着那男人離開的背影,眼神在琢磨着什麼。
她們期盼的那些所謂機會,又有多少是陷阱呢?
天真。
蘇念檸将臉上的妝容卸掉,簡單拍上精華水滋潤臉部,隻拿起大哥送的禮盒,轉身往劇院的門口離開。
“哎,念檸,你要走了嗎?”領舞老師叫住她,臉上笑容滿面,“剛才的表演很精彩,我在旁邊的飯館定了餐,還邀了到場的老師,她們都很樂意來呢,說想跟你聊聊。”
到場的老師,就是特邀的舞蹈專業老師,在國内都有自己的舞團。
“不了,腳踝有點痛,我先回去了。”
“啊,你腳踝沒事吧?”領隊這才知道她舊傷複發的事,“怎麼不一早說呀,現在還成嗎?要不要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人來接,謝謝老師關心。”
告别領隊,蘇念檸走出後台。
晚會還沒結束,劇院門口沒什麼人。
天空飄下雨滴,淅淅瀝瀝,涼意将夜幕的溫度降下,蘇念檸擡頭看天,路燈的橘黃色光芒清晰照亮雨絲的線條形狀,把世界的縫隙填滿。
她看了一會兒,覺得這樣有點呆,收回目光,恰巧看見一人從劇院内出來,映入眼簾的是白色T恤衫,黑褲子,身形很好看,挺拔,像青竹,面容清隽俊逸,眼眸清冷如月。
那人也看到了她,有些驚訝,還有點遲疑,沒有說話。
蘇念檸下颌線緊繃住,随即才放松。
“你怎麼在這?”她問。
林郁離的聲音與記憶裡一樣清朗:“室友被人放了鴿子,多了一張門票,便宜我了。”
蘇念檸往他身後瞥了一眼,他後面什麼人也沒有:“你室友人呢?”
“他去衛生間,我在門口等一下他。”林郁離注視她的目光很靜,像是波濤平靜之後彌留的夜色。
“晚會還沒結束,這麼快就走?不看完嗎?”
“再晚宿舍就要關門了。”林郁離給出合理的理由。
夜風翻起,将雨絲吹入廊下,也吹起蘇念檸流蘇狀的耳飾,末端綠翡翠雕刻而成的竹節輕輕掃着蘇念檸的臉頰,她沒有察覺,隻是深呼吸吸入輕量雨霧,潮濕的空氣,并不爽利。
林郁離的目光落在她的耳飾上,然後去看她的側臉,最後挪向暗黑色的天空。
一輛白色的帕拉梅拉從雨霧中駛來,在門口大廳前停下,主駕走下來硯舟,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傘沿擋住大部分面容,下巴被水汽沁得冷白。
十點的車,分秒不差。
黑色的傘面将蘇念檸罩住,林郁離朝蘇念檸身側的男人看去,眼神諱莫如深。
蘇念檸朝硯舟的方向靠緊一些,忽然轉頭問林郁離:“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