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着燒,效率不高,燕驚秋修理完那隻百達翡麗,已經将近十點鐘。
窗外夜幕低垂,怒雪紛飛,幾乎将路燈的燈光完全掩蓋,街道上聚起厚厚一層積雪。
他住在距離店鋪兩條街外的公寓樓,一直都是走路上下班,今晚他的身體和天氣都不支持他回家了。
他又吃了一粒退燒藥,蜷在椅子上,準備将就一晚。可或許是先前喝了咖啡,根本沒有睡意,一閉上眼睛就是梁鶴洲,意識在清醒和模糊的分界線來回跳躍。
猶豫片刻,他打開工作台燈,拿出了紙袋裡的手表。
表盒是絲絨的,蓋子上印着勞力士的圖标,另有一張便利貼貼在側面,上面寫着“宋寒清”三個字。
原來那影星叫宋寒清。
燕驚秋把表盒扔在一邊,撕下便利貼拿在手裡把玩,撥通了程庭南的電話。
幾秒後程庭南困倦的聲音傳來,含含糊糊問有什麼事。
燕驚秋說:“庭南,我今天見到鶴洲了。”
程庭南呼吸一頓,聲音一下子恢複了清明:“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燕驚秋聽出他語氣中的懷疑,皺着眉答:“沒有,我真的見到他了,他替他朋友送手表來給我修,我還和他說話了。”
“是嗎,”程庭南仍是那副語氣,“小秋,你停藥多久了?”
燕驚秋一怔,腦子裡一團亂麻,瞥見桌上的表盒,猶猶豫豫地說:“是……是真的,我看見他了,他來送手表,我……我已經好了,不然他們也不會放我出院。”
程庭南沉默片刻,“你在家嗎?我去找你,我們見了面再說。”
“我在店裡。”
“等我十分鐘。”
燕驚秋挂斷電話,又在手機上搜索宋寒清的資料,跳出的第一個檢索結果是他參加國際電影節的新聞。
活動昨晚在桃灣市體育中心舉辦,那兒離燕驚秋的店不遠,二十多分鐘車程。
新聞稿上還寫,宋寒清憑借某古裝電影男主一角,奪得了電影節最佳演員獎項。除去過人的演技,他在電影中出色的武打戲份也為粉絲和業内津津樂道。
頁面最底部附上了幾張劇照和宋寒清領獎時的照片,燕驚秋大略掃過一眼,關閉了頁面,剛放下手機,程庭南就推門而入。
他跺了跺腳,拍掉頭發上的雪,搓着手哈氣,邊走過來邊說:“冷死了,剛才在附近酒吧喝酒,雪這麼大,就直接開了個包廂睡那兒了。”
他自顧自倒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打量着燕驚秋的神色,問:“你發燒了?”
“有點。”
燕驚秋迫不及待,把便利貼拿給程庭南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就是這個人……鶴洲開着他的車送手表過來,他是一個明星,剛拿了獎……鶴洲認識他,他的車、車……是邁巴赫,和你的一樣,我和鶴洲說話了,還一起喝了咖啡。”
程庭南眉頭緊皺,放下水杯,看着他紅得不正常的臉,問他:“你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燕驚秋怔怔盯着便利貼,卷起它的邊角又把它複原,有些神經質地咬起了指甲,仿佛沒有聽見程庭南的問題,自顧自說:“我忘記問他的聯系方式,隻知道他和這個人是朋友,庭南,你幫我聯系這個明星,你幫幫我。”
程庭南擡起手掌遮住眼睛,順勢捏了捏太陽穴,拿出手機撥通了關遠山的電話。
趁着電話接通的時間,他對燕驚秋說:“小秋,我就是個搞室内設計的,哪能和娛樂圈子有接觸。”
燕驚秋點點頭,很快地說:“我知道……庭南,看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想想辦法不行嗎,你認識的人那麼多,肯定有一兩個有娛樂圈的人脈。”他心急地站起來,一把抓住程庭南的手臂,“我隻想再看鶴洲一眼,就一眼。”
程庭南看着他漲紅的眼圈,歎了口氣,電話在此時接通了。
他走到角落,低聲說:“小關,你在醫院吧?”
關遠山似乎在吃東西,含混道:“在,今天我值班,怎麼了學長?”
“我帶小秋去你那兒一趟,他發燒了,情況……不太好。”
那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片刻後關遠山聲音嚴肅地回:“好,我就在急診處。”
程庭南挂了電話,對燕驚秋說:“小秋,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開車來帶你去醫院。”
“那鶴洲的事……”
程庭南拉開店門,頓了頓,說:“放心,我幫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