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提供早餐,簡單的米粥和鹹菜,往常他會吃了再走,今天換好衣服就沖了出去,趕去公寓。
買完包子從早餐店出來,正好看見燕驚秋也走出公寓大門。
燕驚秋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懶懶朝他擺了擺手。他跑着過馬路,把早餐遞給燕驚秋,燕驚秋什麼話都沒說,咬了口包子,看看自行車後座,又看看他。
他隻好又把襯衣脫下來墊在後座上,載着他晃晃悠悠去學校。
半路上,他聽見燕驚秋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好困啊”,緊接着便感覺有什麼溫熱柔軟的東西貼上了脊背。
隔着薄薄的背心,燕驚秋咀嚼東西時颌骨上下開合的細微動作,輕易地傳遞過來,像一根細線,蜿蜒到心口,緊緊綁縛住他的心髒。
在教學樓前,燕驚秋一眼看見了像往常一樣等在廊下柱子邊的程庭南,一時之間把梁鶴洲忘到了腦後,沒等車子停穩就跳下來,連招呼都不打就跑進了大樓。
程庭南聽見腳步聲,從手機屏幕上擡頭,挑了挑眉,說:“你自己買了早飯?怎麼不跟我說,我還給你買了一份。”
燕驚秋搖搖頭:“梁鶴洲買的,他還送我來學校了。”
“你在想什麼,你要追他,怎麼反讓他給你買這買那做這做那的?我看那個賭你是輸定了。”
“他也沒不願意啊。”
“人家家境本來就不好,至少别讓他給你花錢。”
他這麼一說,燕驚秋似乎才意識到:“嗯對,我一會兒把錢給他。”
“你有沒有問他家裡為什麼這麼困難?大家衆說紛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庭南指了指樓梯,和他一起上樓。
燕驚秋答:“昨天是有聊到這個,但我沒問。”
“怎麼不問?”
“沒興趣,我不想知道,而且與我無關,這不是他自己的事嗎?”他很無辜地聳聳肩,自然而然地吐出了一句連程庭南聽了都感到受傷的話語。
程庭南垂眸,微微笑了笑,說:“你這樣真的追不到人的。”
燕驚秋跨了幾級台階,走到高處,回身看着他。陽光射進樓梯轉角的窗戶,打在他臉上,上面短而細的汗毛清晰顯現,仿佛蜜桃上柔柔軟軟的絨毛,他撲閃的睫羽把光線切割成細閃的碎片。
程庭南被他的美麗晃到了眼睛,聽見他笑着說:“到最後,每個人都會喜歡我的,從小就是這樣,不對嗎庭南?”
每天早上在公寓樓下等梁鶴洲,逐漸變成燕驚秋的日常。
梁鶴洲換了一輛新的自行車,後座不像之前的那麼硬了。他到教學樓後,再和程庭南一起去上課。
假如程庭南要去别的教學樓,或者上午沒有課的時候,就由梁鶴洲把他送到教室門口。他裝滿沉重課本的書包,就讓梁鶴洲背着,這時候再回到他手裡。
早餐也不需要程庭南再替他操心了,他寄存了幾百塊錢在梁鶴洲那兒,每天早晨梁鶴洲都會買好兩個青菜香菇餡的包子給他。
有時候梁鶴洲會多給他一瓶能量果汁,闆着臉悶悶地說:“餓的時候喝。”
他不喜歡,但從來沒提起,因為覺得梁鶴洲說這句話時倒有點可愛。等到了教室,他就把這瓶飲料送給坐在他身邊的随便什麼人。
中午他和程庭南一起吃飯,下午上完課後,他會去操場等梁鶴洲。
梁鶴洲是體育系的,理論課不是很多,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要和足球隊一起訓練。燕驚秋便混在場外尖叫的女生堆裡,聽他們議論他。
有時足球隊内打比賽,燕驚秋也會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看他們追着球跑來跑去,雖然看得一知半解,覺得無聊,但梁鶴洲美好年輕的□□實在賞心悅目。
燕驚秋喜歡他跑動時邁開的步伐,靈動活躍,直飛到風裡去,也喜歡他踢球時像初見那次一樣帶起一大片草屑,喜歡他和隊友擊掌時手臂揚起的弧度,還喜歡他帶球過人時閃動的靈活身形。
踢完球,梁鶴洲跑過來找他,他把從别人那兒得來的飲料随手遞給他,兩人再一起去食堂吃飯。
這之後假如他和程庭南約了出去玩,梁鶴洲便回宿舍補覺,假如他沒興緻,那麼梁鶴洲就送他回公寓。
路上,他會把今天學的理論知識背給梁鶴洲聽,然後在下車時問他:“我有沒有背錯的地方?”
每一次,梁鶴洲都為難地皺起眉,半天才給出一句“我不知道”,或者“應該沒有”,再不然就是沒頭沒腦的“你很聰明”。
他知道梁鶴洲不懂,但就是想問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再聽梁鶴洲說一些沒有意義的回應。
這麼過了近半個月,快要到賭局結束的期限,他想着,應該差不多了,梁鶴洲也該喜歡上他了。
每個人都會喜歡上他,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于是,也沒有特意挑選日子,就在某天走到操場,他看見梁鶴洲在綠茵地上奔跑時,“告白”的心思陡然湧現。它氣勢洶洶,盛氣淩人,驅使着燕驚秋,讓他差點兒就把那句話喊了出來。
但他極力克制住了,慢吞吞走到休息區的長椅上坐下,懷着隐秘而盛大的、火山噴湧般熱烈的心情,等梁鶴洲自己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