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喉嚨就像被扼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烏壓壓的人群似乎開始沸騰,有人尖叫道:“季茗風流川楓”,引得哄堂大笑。
又随着那一句激昂的“CRAZY FOR YOU”,高潮來臨,一片片的人海揮舞着雙手跟着一起哼。
而他看向的方向尤其熱鬧,夾雜着口哨聲和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坐在第一排的校領導似乎頗有些無奈,搖了搖頭,卻也沒出聲制止。
而台上的少年潇灑地将吉他往身後一甩,雙手拖着麥克風的杆子從舞台的中央走到另一側。
他依舊沖着那個方向,走得恣意任性,唱得聲嘶力竭。
他穿得很時髦,額上的紅色發帶跟他的笑容一樣明媚,他領口的扣子沒扣,衣領敞開着,黑色的繩子系着一隻銀色的小鹿,一束燈光打在上面,“小鹿”在他的頸窩處亮得耀眼。
鹿南開心地笑了。
她眉眼一彎,蓄在眼眶裡的淚倏然掉落,滑過臉頰。
她從沒見過季茗風這個樣子,沒見他這麼打扮,沒見他玩過吉他,沒見他上過舞台,沒見他唱過日語歌,更沒見他這麼肆意張揚過。
少年在台上吼着嗓子唱完最後一句,他一手緊攥着銀色小鹿,一手高舉着麥克風伸向天空,俊逸灑脫。
鹿南說不出話,她剛想伸手去拉他的衣服,腦袋像被針猛刺了一下。
劇痛。
周圍的景物開始旋轉,一切變得模糊,她雙手按壓着太陽穴,身處漩渦中央,眼看着周遭變幻的一切,不知所措。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叫:“鹿南!”
是阿季!
她猛地轉過身,正看見少年背着吉他,三兩步從樓梯上跳下來。
“阿季……”她雙手顫抖。
可還沒等她伸出手臂,少年就像一陣風,直直地穿過她的身體。
她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我剛唱的歌你聽到了嗎?我是特意為你唱的。”
她的呼吸瞬間滞住,整個人僵硬地轉過身,卻隻看見少年的背影。
他的面前,一個女孩正滿臉不耐:“聽不懂鳥語。”
女孩的頭發很短,可那張臉,分明是她的臉!
鹿南幾乎喘不上氣。
怎麼回事?
她捂着胸口走上前幾步,正看見少年垂着腦袋,溫柔地凝視着面前的女孩:“那你英語那麼好,總聽得懂那幾句英文。”
女孩扭過頭:“唱得太難聽,根本沒聽。”
少年笑道:“那我以後給你唱别的歌。”
女孩轉身就走:“我是讨厭唱歌的人,你以後别出現在我面前。”
少年緊追上幾步:“鹿南,大家同學一場,我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哪裡不好,你說我改。”
身旁的同學都走得很慢,邊走邊扭頭看他倆,小聲議論着,行着注目禮。
女孩的臉漲得通紅,停下腳步,眉頭緊蹙:“季茗風,首先你眼睛就不好,你兩隻眼睛是看不到周圍嗎?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她快走幾步,跑下樓梯。
少年沖着周圍的人群揮手嚷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和美女啊。”話音剛落,又追了上去。
鹿南的頭愈發地痛,她強忍着追上去,樓梯上人擠人,她追得急,不小心撞到旁邊的人,她剛想說聲對不起,話沒出口,就看見自己穿過了那人的身體。
她愣在樓梯上,身後的人群一個接一個地穿過她的身體。
她木然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看不出任何異常,可一伸手,卻抓不住任何東西。
熟悉的疼痛感遍布全身,可她心裡還記挂着阿季,她不能弄丢阿季。
她咬着牙沖下樓梯,朝着校門口一路狂奔。
遠遠地,她看見少年正面朝着女孩,倒退着走路,那張笑臉随着她越跑越近,變得越來越清晰。
“鹿南,你打算考哪裡?”
女孩眼睛都不看他一下:“你985 我211,你管我考哪裡?”
少年卻毫不介懷,依舊面帶笑容:“問問你考哪個城市總可以吧?我保送去了星海交大,你也去星海市吧。這樣我們可以一起去星海一起回老家,平時我還能去你學校找你玩。”
女孩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那可太不巧,我最讨厭星海市,除了星海我哪都可能去。”
“那你喜歡哪個城市?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保送交大了嗎?”
“不保送了呗,直接參加高考,又不是考不上。”
女孩面色深沉,看不出一絲感動,滿眼都是陰郁和厭惡,可是少年的腳下被石頭一絆,正低頭踉跄,沒有注意。
鹿南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想拉,拉不住,她想喊,喊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