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鹿南從小就愛做夢。
人家是一夜無夢才是好覺,可她偏偏相反,隻有做了夢,才睡得沉睡得香。
她的夢光怪陸離,醒來後時常還能記住。
從小,鹿南就愛跟季茗風講那一個個瑰麗的夢境,講得眉飛色舞。
她記得第一次跟季茗風說夢,是在六年級。
當時,他們正走在放學路上,鹿南看着熟悉的街道實在忍不住:“我昨晚做了個夢,你想不想聽,但你要保證,聽了以後不準笑話我。”
季茗風期待地點點頭。
鹿南:“我昨晚夢見,就在這條街上,我被鬼子包圍了。”
季茗風一時沒聽清:“鬼子還是鬼?”
“留着小胡子,戴着鬼子帽,貓着腰,端着槍,兇神惡煞的小鬼子。”她比手劃腳地描述着當時的場景,“喏,就前面那個門洞,當時就躲了兩個賊頭賊腦的鬼子兵。”
季茗風:“不是吧,你這夢也太真實了,昨天語文課我們也沒學趙一曼啊。你被那麼多鬼子圍攻,夢裡是不是吓壞了?”
鹿南很是驕傲:“我吓什麼啊,夢裡我可英勇了,我兩手拿槍,左右開弓,跟鬼子正面硬剛。我一邊開槍一邊往學校跑,結果到了校門口,發現鬼子居然設了路障在盤查,沒辦法我隻好拐到旁邊那條巷子,可跑着跑着,巷子裡憑空出現了一堵好高的牆!我沒辦法,隻好把槍往腰間一别,手腳并用地翻過去……”
季茗風正聽得目瞪口呆,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道:“你不會是從被窩裡爬出來了吧?”
鹿南怔住,還沒回話,鼻頭皺起,一記響亮的噴嚏。
她愣在原地,揉着鼻子,難怪今天有些鼻塞。
季茗風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遞上紙巾:“怎麼了雙槍老太婆,這是着涼了?”
一聽這話,她憋不住笑了。
夕陽西下,霞光明媚。
兩個人面對着面,笑彎了腰。
想到這裡,坐在車上的鹿南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她那張清純的笑臉于是就映照在車窗的玻璃上,若隐若現。
不管是什麼夢,又有多奇怪,隻要能再看到阿季就是好的,鹿南想着,她要把每一幀畫面都刻成光盤,在腦海裡儲存下來。
後座的另一個角落,李瑞浚看着車窗,默默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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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酒店,幾個人在前台辦理入住時,徐清野報的是李瑞浚的名字。
鹿南愣了愣,看向林孟桉兩口子。
林孟桉不吭聲,正低着頭摳鹿南的衣角,縮着脖子裝鹌鹑。
徐清野眼神躲閃,環顧左右,嗓子都夾成了AI音:“旺季訂不到房間,隻好找李少爺幫忙。”
李瑞浚指向沙發區:“要不兩位女士去那邊坐會兒,估計沒這麼快。”
林孟桉擡頭見他給自己使眼色,不明所以,但還是拉着人往休息區走。
鹿南無可奈何:“你們又想搞什麼?”
林孟桉拉着她坐下,看着不遠處的背影,歪着腦袋沉思:“不造啊,想我說說他的好話?”
鹿南歎了口氣:“我不喜歡他,你和老徐别撮合了行不行。”
“他跟你們一起來的,又是老徐的朋友,我也想好好相處,”她看林孟桉滿臉尴尬又有些不忍,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你們别再拉郎配,我們這幾天就度假,純度假,好不好?”
林孟桉研究生畢業後進了星海市一家國企,前不久剛辭職,打算自己做自媒體。
老徐常年外派在美國,明年初任務完成,正式回國,林孟桉就打算先回老家住段時間,等到老徐回國再回星海市。
她本來跟鹿南說的是十月中旬回老家,臨到九月底又說老徐有幾天假,國慶大家一起出去玩。
林孟桉垂着腦袋:“這次确實是為了撮合你倆來的。老徐那邊有個項目,李瑞浚拜托他哥出了不少力,老徐承了他的情,答應幫忙,特意請了幾天年假趕回來。”
她拉着鹿南的袖子很是着急:“但我真不是礙于情面,我是覺得他人真還不錯,才想給你倆創造機會多接觸接觸,你信我。”
鹿南牽着她的手:“我當然信你,隻是我一點也不想談戀愛,更别說結婚。就别耽誤人家了,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還在星海跟我住一起,我肯定不會多這些事。”林孟桉歎了口氣,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可你回老家後過的那叫什麼日子?那個小陽台改的卧室,連轉個身都費勁,那能住人嗎?還有你家那些人……那些事”
說到這她哽咽了一下:“那是親人會做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