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随着人群,沿着林蔭路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看見一座涼亭,亭中有一橫石,一束燈打在上面,石上刻着“花滿徑”三個字。
即使天黑,仍能看出遠處花團錦簇的輪廓,可以想象白天是如何百花争妍。
涼亭左邊一道小徑,此時尤其人多,好在地燈明亮,看得清腳下。
林孟桉牽着鹿南的手跟着人群亦步亦趨:“天啊,比跨年的人還多,是不是山上的人全跑這條石頭路上來了。”
短短一段路,挪了十多分鐘,才看到一個石門,門頭的石闆上刻着“夜無眠”三個字,待穿過石門,眼前豁然開闊。
林孟桉抱怨道:“這哪個人才設計的,黑燈瞎火人一多很有安全隐患啊,你作為人民公仆,要把這件事好好反映上去,引起領導重視,為我省的旅遊事業做出應盡的一份力。”
鹿南點頭如搗蒜:“好好好,要不說你和老徐是兩口子呢,都等着我當大官。我就一區政府的會計。”
林孟桉“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他倆呢,别走散了。”鹿南剛想回頭看一眼,頭頂傳來一陣悶笑,不是他倆是誰。
林孟桉拉着她就走:“放心吧,兩長頸鹿似的,丢不了。”
李瑞浚快步上前:“林孟桉,我有話想跟鹿南說。”
他鄭重其事地對着鹿南:“我們單獨走走,好不好?”
林孟桉探究地看向鹿南,她點點頭。
李瑞浚眼睛立刻眯了起來,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徐清野拉着林孟桉離開的時候,她還在三步一回頭地喊着:“人多,顧着點我們家南南啊。”
徐清野一把将她摟進懷裡:“好了啦,跟嫁閨女似的,我倆都多久沒見了。”
他一下吻在林孟桉額角,在她耳邊低語:“你說以後我們有了閨女,你是不是也這麼寵。”
林孟桉哪有心思,嘴裡還在絮絮叨叨:“你說鹿南會答應嗎?李瑞浚這些年真浪子回頭了對吧?他是認真的對吧?他會不會得到手就不珍惜?”
她猛地擡起頭,兇道:“他要是負了鹿南,我就跟你離婚!”
徐清野仰天長嘯:“古代皇帝株連九族都沒你這麼狠的啊!”
“不對,他家那個情況,鹿南要真跟他在一起,他爸媽反對怎麼辦,他哥反對怎麼辦?到時候談了幾年戀愛,他們要家族聯姻我們家鹿南獨自傷悲?不行不行。”話音剛落,轉身就要跑。
徐清野差點沒拉住,被她帶了個踉跄:“我滴姑奶奶,你聽徐閣老進言幾句再出兵讨伐行不行?”
林孟桉雙手交叉在胸前:“有本快奏,有屁快放!”
“他爸媽已經同意了,他哥也很滿意。”
“啊?”
徐清野摟着呆滞的林孟桉慢慢往前走:“他那時候能進咱家去救鹿南,是求了他媽,要不那種情況,他能把人送到醫院搶救?他自己小區都出不了。”
那一年,徐清野和林孟桉回老家過年,因為流感被困在清江市。
鹿南過年沒回家,獨自一人留在星海市,但三月底,星海市分區封控,鹿南也被困在家裡。
林孟桉不放心她一個人,要求每天視頻,有時候兩個女孩還會接通視頻放在那裡,各忙各的,時不時瞧上對方一眼。
但好景不長,林孟桉一大家子開始輪流發燒,不久後她也中招,人昏昏沉沉地吃完藥就想睡覺,在林孟桉熟睡中錯過視頻電話以後,倆人就約定,還是先好好養病,不再視頻,免得一個人睡不安心,另一個人又記挂擔心。
但每天早晚一定發消息報平安。
那天,林孟桉已經好得差不多,早上還收到了鹿南的消息,晚上那條卻遲遲沒等到,發消息也不回。
“可能是早上吃了藥又睡沉了吧,”她把手機放在枕邊,隔一會兒就按亮屏幕看看,她安慰自己,像這種睡一天的事,她自己不也有過嗎?
她抱着手機等了一夜,越等心越涼,最後按着屏幕的指尖都在顫抖。
而電話那頭,無人接聽。
林孟桉拉着徐清野一邊哭一邊滿世界搖人,也有人安慰她,大家不都是吃點藥睡幾天就扛過去了,别大驚小怪沒事找事浪費資源,到時候虛驚一場,不是給社會添亂嗎?鹿南年紀輕輕又沒基礎病,等睡個三兩天燒退了自然會給你回消息。
林孟桉恨不得隔着屏幕抽人,當下就把這幾個朋友都拉黑了。
後來終于聯系上小區一個鄰居,那人答應幫忙,跑去敲門卻怎麼都沒人應。
那個夜晚,林孟桉人已經崩潰,她正要拔打星海市的120,接到了李瑞浚的電話:“林孟桉,我把你家門砸了,你不會怪我吧。”
那一刻,她抱着徐清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後來林孟桉才知道,鹿南已經昏睡三天三夜,前兩天她還會偶爾清醒,醒來就給林孟桉發一條報平安的消息。
可後來,她徹底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