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予最後一擊，檀明夷收回劍，臉上未起漣漪，淡淡評價：“反應太慢。”

殷棉：“……”

眼睜睜看着雪亮的劍消失在空氣中，無盡沉默橫亘在兩人之間。

半晌，不知道做了什麼樣的思想準備，殷棉手上的槍壓回原位，默默回頭鼓搗門鎖。

踹開門進店，裡面漆黑，用手電照明，确保安全後關上門。

按情報所說，殷棉目标明确地找到後倉庫存，隻搬急救和防護用品到出口處，估摸着要裝不下了，又開始在櫃台邊上搜尋。

将櫃子一個個拉開，裡面空空如也，殷棉翻了幾遍，實在是連一枚落下的硬币都沒找到，遂放棄，與檀明夷合力裝滿貨鬥，沒用多長時間，回到車旁準備撤退。

拉上門之前，殷棉瞥見收銀台旁邊的罐子。

她反手扯下檀明夷背後的布袋，将那些罐子一掃而空，布袋變得鼓鼓囊囊，遞回到檀明夷手中。

不知道是什麼，也不問，檀明夷一并接下，抱在身前，坐回車上。

重新鎖好門，保證這地方不會讓其他人闖入，以後說不定還能當臨時據點用。

車子再次被啟動，掉頭，不再深入街道。

這已經是走得最遠的一次了。

殷棉動作迅速，毫不留戀，檀明夷指着喪屍離開的方向：“不去看看？”好像有不尋常的聲音。

殷棉沒應，眼神複雜。

那動靜，大概率不是感染者弄出來的。

她經常被打上不要命的标簽，也沒大膽到隻靠一把手槍就沖進屍潮的地步。

“打得過嗎？我身上隻有三副彈匣。”殷棉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去拔槍，順帶解釋，“每副彈匣十五顆子彈。”

“要是裡面沒活人，可就虧大了。”

前面有路口可以拐到那個方向，殷棉想，隻要檀明夷點頭，她相信——

“我身上有傷，功力枯竭，恢複需要時間。”檀明夷誠實地坦白自身情況。

她說得自然，給出定論：“勝算不大，要試試也無妨。”

沒聽見最後決定，擡頭，總感覺這人的表情比剛剛僵硬。

油門被踩到底，車子直直駛過路口，喪屍群接近，争先恐後地擠在狹窄小路上，檀明夷隔着車窗都能聞見腥臭氣息，眉間愈發凝重。

突然，她從後視鏡裡瞥到跟在車後的一道光亮，由遠及近。

又是一個鐵皮箱，形狀不太一樣，檀明夷打量了半天，默默把之前的判斷從心中劃去。

在這種靈氣微弱的地方，怎麼可能一下藏着幾名世外高手。

殷棉也觀察到了車後的異動，低聲暗罵，調轉路線。

喪屍大軍緊跟後面那輛越野車，跑得最快的手已經觸到後輪，司機還算冷靜，一心向前，和大部隊拉開距離。

殷棉在操作台上翻找，又摸出個檀明夷沒見過的玩意，遞給她。

“按下面的按鈕，一會我拐彎的時候馬上往前丢。”

她一邊說一邊搖下檀明夷身邊的車窗，外頭難聞的空氣湧進車内，熏得人直眨眼咽口水。

按照殷棉說的，檀明夷找到暗扣，嘗試按下，刺耳的警報聲夥同閃爍紅光一起出現，眼睛耳膜同時受到暴擊，和外面成群猙獰的怪物相比，說不上哪個更像精神污染。

滋啦——

車子偏向一側，慣性驅使，檀明夷沒有防備地整個人歪倒，所幸殷棉早有準備，及時撐住她，大喊：“扔！”

聽令将手裡的東西狠狠甩出去，終于遠離了污染源，檀明夷眼冒金星，耳旁嗡鳴，再被車子晃兩下，更暈了。

捂住眼，緩了近一分鐘，聽力率先恢複，聽見殷棉這時候還在嘟囔：“還好這批貨質量不錯。”

無力吐槽，檀明夷虛弱地朝後視鏡看了眼，發現那些怪物大部分朝着污染物撲過去，剩幾隻窮追不舍，伸長手臂還想抓住些什麼，被越野車幾個擺尾甩在地上，掙紮起身時再也趕不上。

殷棉松口氣，等再駛出去一段距離，放松說：“仙長——你是不是對科技過敏啊，在這個時代，還是多多熟悉這些事物比較方便。”

她說完頓了頓，低聲：“錯了，現在沒太大必要了。”

一聲拖長的仙長，對上後視鏡中熟悉的眼眸，檀明夷再也聽不進一個字。

塵封在深處的回憶溜出一絲絲，随後像洪水般噴湧而出。

荒敗村落、妖物巢穴、瘦弱孩童……

她恍惚，愣愣地望着殷棉的側臉。

殷棉說這話沒想得到回複，時刻關注着吊在後面甩不開的車，撇嘴啧了聲。

離開危險城區，周圍環境肉眼可見地變化。

遠離商業街的别墅區，房老闆拿了塊地段不好的地皮，卻看得很開，主推安靜的郊區花園豪宅，不少富婆富少為了優美環境一擲千金。

也因為人少，地處偏遠郊區，災難爆發後，城裡的大部分人跑不出來，别墅區本就落戶率極低，住在這裡的富人早早找渠道離開尋求上層庇護，以至于這片區域一度被人遺忘，反而成了少有怪物光顧的頂級避難所。

如今這裡不止有她們一隊人藏着，殷棉暫時無意招惹，抄小路走近道隐蔽車子，快速來到自己的據點範圍。

她早就發現後面越野車的車燈關了，開得很慢很小心，在配合她的行動。

夜已深，車停在據點外圍，打開車窗比了個手勢，越野車很快停住，中間隔了十幾米。

看着對方主動下車，雙手抱頭示意友好，殷棉眯眼，晃晃手裡的槍，才下去。

檀明夷跟随在她身後，張望四周。

那兩人看清她們有槍，突然激動起來，從駕駛位下來的女人問：“是軍區的人嗎？”

殷棉不吭聲，擡了擡下巴，等她們說明來意。

女人剛要開口，旁邊的男人注意力轉移到她們車後，眼睛一亮，保持雙手抱頭的姿勢急急往前走，距離被迅速拉進。

他眼睛死盯着車後的箱子，大聲：“我們需要醫療物資！能不能……”

唰——

長劍直指男人眉心，劍氣冰涼鋒利，使他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檀明夷臉色陡寒，唇抿成一條線，邁出去一步，像記憶中那般站在殷棉身前，沉聲：

“他身上，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