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是不能走的,我之所以帶你回來,又救你性命,一是你吃了我的,欠了我的錢。你也看到了,我雖是門主,這經濟上也很是拮據,哪能讓你賴賬。二是我門下最近确實缺人,需要一個灑掃的雜役,你做工還錢,直到掙夠了,我就放你離開。”
“我就吃了你一碗馄饨,用的了多少錢。”
“自然是不多,所以我也不需要你幹多久。”
彥驚寒手指揪在一起,低着頭思考了半晌。眼前女人說的好像是真的,他們這裡又亂又破跟豬窩一樣,确實像是需要人打掃,而且她一個仙家門主要真的對自己圖謀不軌,也不會這般曲裡拐彎。
另外一方面,他大病初愈,身體現在綿軟無力,确實需要休息。
于是甯纖歌就看到小土豆猶豫了好一會,最後不情不願地瞪着自己問道:“那我做工要還多久。”
看來這小孩似乎對于人世間道理不甚明白,甯纖歌眯起眼睛心想,那這就好騙了。于是假模假樣思索一下,摸着下巴瞎說道:“到你十八,你現在幾歲?”
一般人聽這話早氣炸了,但彥驚寒露出茫然神色,思考了很久,又掰着手指頭數了一會,嘴裡颠三倒四地數着六八三一什麼的,最後回道:“十三歲。”
他長得瘦小幹癟,甯纖歌還以為他是八九歲的小孩,同阿寶一樣大,沒想到居然都是上初中的年紀了,看來是嚴重營養不良,而且也沒啥文化知識,心裡對這小孩心裡更是憐憫。
她面上不顯,大氣地一揮手,“那也不要多久,外面的海棠花開了又落隻要五次,就算做還清了欠債,你就能離開此地了。”
彥驚寒思慮良久,他也不知道花開花落要多久,但聽起來似乎是很快的,于是嗫嚅道:“那……也不是不行,但是都要做什麼?”
“掃地、打掃衛生之類的。對了,會做飯嗎?”
彥驚寒點了點頭。
一說到吃的,彥驚寒不自覺肚子響起一串打雷聲,他很是羞憤,不敢看人,背過身去。
甯纖歌好似沒有聽到一樣,安排起任務,“你現在還太虛弱,這段時間就幹點輕巧的,但也不能閑着,屋子那邊一堆東西下面有米面菜,最近我要努力修煉,你就負責給我做飯。”她說着指了指亂糟糟的屋子一角。
彥驚寒看過去,破破爛爛的鍋碗瓢盆和食材随意堆放在一起,他雖然是乞丐,看了都有幾分嫌棄。
甯纖歌根本不顧慮他剛剛大病初愈,趾高氣昂道:“今天早飯我還沒吃呢,這會你就開始做吧,多做些,我現在睡個回籠覺,你做好叫我起來吃,知道嗎?”
說完她也不管對方什麼反應,就往被窩裡一倒打算睡覺。
躺了幾息,突然又想起什麼,從被子裡擡起頭:“哦,對了,你叫什麼?”
男孩正好在後面偷偷觀察她,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甯纖歌一雙眼睛裡,他怔愣一瞬,慌張垂下眼皮,小聲回答道:“我叫……叫彥驚寒。”
……
甯纖歌在書閣之中騙小孩之時,前山廣場上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本來布滿坑洞的廣場已經修複平坦,除了大殿位置,其他建築廢物已經收拾幹淨。
許多身着短打的村民聚在曾經大殿位置上,清理剩下的廢墟。另在雲霄山的階梯上,村民們正從山下往上搬運建材,拉出一條長長的隊伍。
人們穿梭來往在雲霄山,一派忙碌之景。
忙碌的人群中,幾名青衫身影格外紮眼。
孟詞宗處在階梯口,拿着一個小本,一邊記錄材料數量,一邊指揮運來的建材有序擺放。
風淩雪在大殿位置上,帶領村民收拾廢墟,收撿其中有用之物。
決明手裡拿着一張房屋設計圖,站在大殿側後方一處空地,正在指揮十幾名村民打地基。
旁邊顧青霜坐在一棵樹下,伏案計算工費、建材費、食宿費等等費用。
淩淩子站在廣場邊上兩口巨大的鍋旁邊,拿着鍬攪動其中熱騰騰的湯飯。
“吃飯了!”淩淩子站在鍋旁邊,手做喇叭攏在嘴邊朝衆人大喊。
正在做工的村民聞聲放下手裡的活,去旁邊簡易搭建的棚子裡取了自己的碗,三三兩兩前往鍋竈前排隊。
風淩雪等人也打了飯,走進工地旁邊一個簡易房間,其他幾人也陸陸續續端着碗進去,這房間門口一塊破爛木闆,上面用毛筆歪歪扭扭寫着“雲霄山工程指揮部”。
屋裡隻有一個長桌,除了時維和阿寶不在,其他人圍坐在桌子邊邊吃飯邊讨論工程進度。
孟詞宗把腦袋埋在飯碗裡,扒拉了一陣,呼噜呼噜幾下就吃完了,見人差不多到了,放下筷子說道:“我這裡,購買的建材除了部分需要深加工的,其他基本都到位了,大家都說說各自負責的項目進度吧。”
風淩雪用湯勺從碗裡舀起一勺湯湯水水,皺着眉仔細研究着這裡面到底都是什麼構成,最後也沒沒下口,聽到孟詞宗的話,他索性把勺子放下了,說起自己負責的項目。
“我這邊,如今除了大殿位置,其他的廢墟已經完成清運,大殿大概下午就能結束,這批人也可以加入建造房屋隊伍裡去了。”
“我這邊比較慢。”明決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飯,也不見咀嚼,囫囵吞了下去,喝了口水道:“這房子地基已經打好了,不過讓他們理解下水和抽水馬桶挺難的,之後我看緊點,按照我們說的做,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
顧青霜則是根本沒打飯,帶了一塊山下買的餅子配着茶水在吃,她翻了翻賬本,擡頭道:“之前買東西的時候比較慎重,所以現在錢還是夠的,就是昨天下大雨,停工了一下午,導緻進度延誤了,也多開支了一些工費。阿寶和時維後山安葬組那邊,上午我去看了進度,他們已經挖了一半的坑。”
孟詞宗點了點頭,“行,那麼下午,我們前山項目組就集中人力去建房屋。”
幾人紛紛回道沒問題。
“那麼大家沒有問題的話,就……”
“啪!”淩淩子實在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我有問題!”
衆人都看向她這邊。
“我剛才就想說了,一直忍着。”她雙手叉腰,怒氣沖沖指着衆人,“你們什麼意思,啊!這做的飯這麼難吃嗎!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
風淩雪背靠着椅子,手臂松松垂着,掀起眼皮道:“我的好師妹,師兄隻有這一條命,還要搬磚,要是再吃了你這奪命索魂湯,下午也别幹了,你就放過我,讓師兄繼續餓着吧。”
決明舉手做投降狀,“師妹冤枉啊,我可是吃完了啊,師兄吃得時候表情難看,也隻是因為長得醜,吃相不好,你可不要誤傷了自家人。”
顧青霜尴尬地笑了笑,偷偷把餅子包好藏到了身後,“下午師妹要不去幹點别的,看過美食漫畫和實際操作可能還是不一樣,下午我們還是從工人裡面另外找一個适合的吧。”
孟詞宗左右看看,莫名其妙道:“什麼意思,沒有不好吃啊,我還能再來一碗。”
“?”衆人皆以震驚的表情看過來。
“你們、你們!”淩淩子氣得捶胸頓足,還想繼續說,門啪的一聲被推開了。
阿寶沖進來,後面跟着時維,阿寶一進來就嚷嚷着,“今天的飯誰做的啊!怎麼這麼難吃,孟師兄該不會是為了壓縮成本,把誰家的泔水回收過來當午飯了吧!”
于是阿寶一進門,就收獲了淩淩子一記憤怒的拳頭,淩淩子端着自己的飯碗扭身出去了。
阿寶捂着腦袋,一臉莫名其妙,“怎麼了。”
衆人哈哈大笑,決明還沖着阿寶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寶哥。”
阿寶雖然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也跟着笑起來。
工程在嘻嘻哈哈的笑聲裡,以非同尋常的進度飛快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