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第二場考試開始已有三天,第九班暢行無阻地穿越了郁郁蔥蔥的樹海,來到了靠近中央塔的主幹溪流旁。眼見粼粼波光潺潺流水,井上不由歡呼一聲。然旋即想起時至今日天地卷軸還未集齊,這意味着此後僅剩兩天時間供給三人尋找持有“地之卷”的隊伍,忍不住有些氣餒。
籠島已徑自去溪邊,卷起褲腿掬水洗面。清涼的溪水打濕了她耳鬓的碎發,垂在衣服上留下一片片洇開的水印。她索性将長發全部向後攏去,抖落眼睫上濕漉漉的溪水。冗餘的溪水墜進她眼睛裡,磨得她頻頻眨眼,藍眼睛裡升起一陣氤氲的水霧。
正當此時,上遊隐約傳來一陣烤魚的香氣,勾得人肚裡的饞蟲都蠢蠢欲動地翻滾起來。想是有人在同一時分停留在河畔休憩,這個念頭讓三人面面相觑。第九班彼時占據天時地利,雖仍有些饑腸辘辘,但三人很快一拍即合。
清水豎起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同僚悄悄從三面包抄,切忌打草驚蛇。籠島從腿側的包裡掏出兩包壓縮餅幹,順手抛向兩個少年,随即屈膝起跳,貓似地躍過奔流的溪水,毫無聲息地落在對岸……
燒水時咕噜咕噜的聲響離他們愈發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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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動。”井上的苦無橫在正在柴火邊攪動湯水的女人喉前。杵在溪流中捕魚的忍者心中一驚,正欲反應。然而泡在溪流中的鵝卵石不合時宜地滑動,趔趄的同時男人心裡暗叫不好。籠島哪會放過這種機會?她迅速躍入池中,行雲流水地捉住那人的手肘,借着對方失去平衡的機會靈巧地利用關節技将人的整條胳膊反扣在背後。隻聽撲通一聲,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被扭住手臂跪摔進水裡,呼痛間在溪水裡噗噜噜冒着泡。
清水連忙喊停,生怕籠島一個不慎将那外村忍者溺死在水中。
誰知被挾持的女性卻泰然自得地笑起來,施施然掠過頸前的苦無,沖籠島泉招呼道:“我們又見面了,小姑娘。”
籠島的眼瞳猛得一震,驚悚之餘險些被方才捕魚的忍者掀進水裡。她悶哼一聲,捺下左腳腳腕的抽痛擡起眼來。
果不其然是中忍考試前遇見的油紙傘女人。
“我說過我們很有緣,不是嗎?”她說話溫聲細氣,見少女沒有松動的意向,複又勸誘般同身後的少年講和,“看在我們如此有緣的份上,可否請你稍微憐香惜玉些呢?”話雖如此說,可她卻絲毫不怵面前鋒利的刃,捎着盈盈的笑将纖長的手指輕輕搭上井上的手背,動作柔軟得像是細軟的柳。
她不像是忍者。比起忍者,她的指腹過于柔軟細滑。眸光流轉間,盡是欲語還休。連發絲都缱绻溫柔,隐約間隻覺異香撲鼻,味道像飄香十裡的桂花叢,清甜的花香又揉進一股難以言說的清苦中,将鋪天蓋地的桂花香中和得恰到好處。與其說掙紮抵抗,不如說是柔性的勸誘,凡被她指尖掠過的地方,都叫人心頭觸電似地收縮。朦胧間嗅到她身上舒緩的香,任誰都生不起憎惡的情緒。
然而籠島本能地抵觸她,可這種抵觸究竟是出自什麼緣由?籠島一時回想不起。
過于年輕的少年持着苦無的手略微僵硬。
“啊,非常抱歉……但是……”
誰的肚子在饞蟲勾引下不合時宜的發出了令人難堪的聲響。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不妨坐下好生洽談?”女人噗嗤一聲笑開,提議道,“長途跋涉這麼長時間,你們也應當餓急了才是。至于要不要信任我們,何不待到彼時再做定奪?”
所言甚是。
清水斟酌片刻,見籠島始終微蹙眉心,井上左右為難、進退失據,索性輕咳一聲,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境遇。豈料籠島先一步開口,冷淡地擲出己方的條件:
“卷軸,交出來。”
是毫無客套的命令式,沒有商量餘地。頗似山匪攔路打劫,輕車熟路得叫人汗顔。女人卻也不惱,順從地沖火堆旁的忍具包揚了揚下巴,“請便。”她配合。清水會意,一面防備着有人從他路偷襲,一面自灰塵撲撲的忍具包裡翻出一隻卷軸來。
可事不遂人願,卷軸正面赫然聳着墨水寫就的好大一“天”字,同第九班三人攜帶的卷軸如出一轍。
“真遺憾,看起來你們隊的卷軸也是天之卷。”
籠島撇過頭,輕飄飄咂了聲舌。
正當清水暗自思忖接下來該當如何是好時,本擒着溪中忍者的少女忽然撒了手,三步并作兩步涉水往他面前走來。撤退的字眼還沒從舌尖滾出個雛形,就被又一聲饑腸辘辘的聲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