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堂課結束,蘇悅遙和陸翹并肩往宿舍方向走去。
她今日心情尚可,午膳時與吳缃鬧的不快已被她抛到腦後,她現下隻想着回房歇一歇,而後翻翻明日的功課。
到了宿舍,蘇悅遙與陸翹道别,往各自的房間去。
她推開房門,瞧見裡面的人,猛地愣住了。
香爐裡青煙袅袅,桂花香氣彌漫開來。
吳缃正倚在靠窗的軟榻邊把玩着一隻纏枝紋畫琺琅手爐,姿态倨傲。
蘇悅遙隻覺頭痛,心道:忘了這事兒了。
當初進書院時,吳缃便是和她分到一個宿舍,如今她重返書院,自然得住進來。
真是……陰魂不散,晦氣得很。
屋裡另外兩位舍友也在。
一位名喚齊筝,性子溫婉些,正低頭整理書冊;另一位名喚柳絮,性子活潑些,正笑意盈盈地對着銅鏡試戴一支玉簪。
見蘇悅遙進來,齊筝柔柔一笑:“郡主回來了。”
柳絮則是舉着簪子沖她揮手招呼,語氣雀躍:“郡主,快來看我這支簪子好不好看?”
吳缃帶着挑釁的目光斜斜掃過來,唇角一揚:“蘇悅遙,真是不巧啊,沒想到我們住在一個屋。”
“如此不巧,你何必來,回你的丞相府去住不好嗎?”蘇悅遙沒好氣地回吳缃一句,放下書箱,走到柳絮身邊,笑着接過她手中的玉簪,“自然好看,來,我幫你簪上。”
吳缃将蘇悅遙态度的變化看在眼裡,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将手中的手爐重重往案上一放,發出“哐”的一聲響。
柳絮出言提醒:“吳姑娘,你這手爐貴重着呢,仔細弄壞了。”
吳缃趾高氣昂:“弄壞了再讓人給我做一個便是,吳家有的是銀子,不像柳家小門小戶的,得了根不值錢的簪子都視若珍寶。”
柳絮笑容一僵,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小聲嘀咕:“我招誰惹誰了!真是狗咬呂洞賓。”
蘇悅遙的臉上已滿是不耐。
她不想将場面弄得太難看,正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駁吳缃的話,忽地聽聞柳絮的話,忍不住“噗呲”笑出聲。
笑完,她已将簪子給柳絮戴好:“柳絮,瞧瞧,太漂亮了。”
鏡子映出少女那圓潤小巧的鵝蛋臉,黛眉如柳,唇若櫻桃不點而朱,發間斜插一支碧玉簪子,清新秀麗。
柳絮頗為滿意,道一聲“多謝郡主”,緊接着開始忙着給自己抹胭脂。
蘇悅遙坐到方桌邊去看書。
吳缃坐到她對側,時不時弄出些聲響,像是故意要惹得蘇悅遙集中不了注意力。
蘇悅遙沒搭理她,其他人也不敢說話。
房間内的氣氛詭異得有些吓人。
終于,齊筝開了口:“郡主、柳絮,我剛泡了壺桂花茶,你們要不要嘗一口?吳姑娘,您也一起來上一杯?”
她笑了笑,指了指案幾上的茶水,試圖緩和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蘇悅遙和柳絮笑着應好。
隻吳缃冷哼一聲:“我不喝,就你用的這茶葉,和我府上的相比簡直天壤之别,也配入我的口?”
齊筝的臉色一黑:“吳姑娘,這是我阿娘親手曬的桂花,平時待客才拿出來用的。”
“那更别妄想入得了我的口了。”
蘇悅遙聽罷,忍無可忍,轉身看向吳缃,聲音冷冽:“吳缃,你若閑得慌,不如拿這破手爐去院子裡暖暖風,少在這兒糟蹋人。”
吳缃:“你少在這兒擺郡主的架子!柳家和齊家都是小門小戶的人家,我說她們兩句怎麼了?”
齊筝低聲道:“吳姑娘何必如此,大家同住一屋,和氣些不好嗎?”
“罷了,齊筝,她哪裡知道什麼和氣,别同她白費口舌了。”蘇悅遙語氣更冷,“吳缃,你若想好好在書院裡求學,就别整天拿你那點家世說事,宰相府再風光,養出你這樣德行的姑娘,也不過是丢了你祖父的臉面。”
吳缃臉色一白,指尖攥緊手爐,狠狠瞪了蘇悅遙一眼:“你……你好大的膽子!敢說我丢祖父的臉?蘇悅遙,你竟這般潑蠻無禮,我定要傳話給我姑母和表哥,看你還能不能當得成太子妃,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威風!”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帶着幾分氣急敗壞,威脅之意溢于言表,随即猛地轉身推門而出。
夕陽徹底沉下,屋内隻餘三人沉默對視。
“怪我,吳缃與我的恩怨,波及到你們身上,對不住了。”蘇悅遙抱歉道。
從午膳為難陸翹,到現在為難柳絮和齊筝,究其原因,都是因為吳缃在找她的不痛快。
“郡主,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她本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齊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