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容在搜索引擎輸入霍琛的名字,卻遲遲沒有按下回車鍵,她失神地盯着電腦,神經質地用右手不停地抓撓左手背,直到薄薄的皮肉滲出血痕,過了幾分鐘,她甚至連抓撓的動作都做不到,她的手劇烈地抖動起來。
她緊抿嘴唇,低頭觀察雙手,接着拿起床頭櫃上的一闆藥,哆嗦着扣開錫箔紙,摳出一片往的嘴裡送,她的神智不清醒,在毫無神識的情況下,她居然把藥片嚼碎了,苦澀的藥味在她的口腔炸開,她掀開被子,沖進衛生間,扶着洗手台幹嘔起來,可是她吐不出來,怎麼都吐不出來。
她喝了一杯鹽水,手指往喉嚨深處捅去,才把藥片吐了出來。每一次嘔吐都會讓她精疲力盡,正如此刻,她跪在冰涼的瓷磚上,一隻手扶着洗手台,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深色的黑發在燈光下散發出美麗的光澤,她低垂着頭,緊閉雙眼,她的臉上都是水漬,碎發貼在她慘白的面龐,無神的雙眼讓她看上去很孤獨。
她喃喃道:“……霍琛。”
她從歐陽霄的話語推測出霍琛一定出事了,她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絕對不是出于關心,她隻是害怕他會來找她,好可怕。
窗外忽然響起了煙花聲,一簇簇煙花飛向天空,接着散開,迸發出短暫地絢爛,葉容循着聲音去往窗前,她記憶中有過這樣的場景。
去年除夕,葉容不想麻煩辛敏一家,便像往常一樣獨自一人過年,她打開電視,每一個台都很熱鬧,不過她卻沒有心思看,她頂着寒風吹拂去陽台觀賞遠處的煙花。
玄關處有響動,她一回頭便看見霍琛,他脫下大衣,見她在外面吹風,表情立刻就不好看了,“站在外面做什麼,不知道冷嗎?”
葉容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一步,霍琛的臉色更難看了,可是下一秒他又恢複神情,不在意地說:“今天是除夕夜,我不跟你計較。”
他抱着葉容回到客廳,見白燭已經燃盡了,隻剩下被白紙包裹着的十字架,和他家一樣,他們都信基督教。平洲的主流教派是佛教,但受戰争時期傳教士的影響,信基督天主的也不在少數。
“手都冰成這樣了。”葉容的手生過凍瘡,一到冬天,稍微碰點涼水吹冷風就會複發,紅色的瘡斑從手背延伸到手腕上,有時候疼得都睡不着。
他找到她的暖手寶,放她手心裡,接着大手一合,葉容就老實地握住了。
她低頭不說話,她在想霍琛為什麼來她這,他不應該回去和他父親還有大姐一起過年嗎?
“在想我為什麼來你這嗎?”霍琛攬着她的肩膀,讓她往自己懷裡靠,他的懷抱很溫暖。
霍琛對她這小媳婦委屈的模樣逗笑了,“我知道你不會去找那個高中生,所以我過來了,我不想看見你在除夕夜哭鼻子。”
他盯住葉容纖細白皙的脖頸,在他說完這句話,她脖頸上的青筋波動起來,下颌也咬得很緊。
霍琛心裡一驚,扳過她的下巴,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手指上,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熱火灼燒了一般。
“怎麼又哭了?”他擦掉她的淚水,可是卻好像沒有窮盡一般,他總覺得葉容的眼睛像水龍頭,他從來沒見過誰像她這樣,眼淚一股一股的往外湧,搞得他手足無措。
“别哭了。”他硬|邦|邦地說了句。
葉容就像一個小孩,張開嘴巴大聲地哭泣,她眼睛周圍一圈紅得甚至有點滑稽,雙頰也變得通紅,霍琛輕拍她的後背想讓她緩和下來,同時反思自己到底那句話不對,她怎麼會哭成這樣,比在……上還可憐。
葉容抓住他的手腕,手指痙攣着,似乎是渴求這一刻的溫暖,就這樣過了幾秒,霍琛清晰地聽見她每一道紊亂的呼吸,他沉沉地凝望她美妙的面容,不由得想,她真的很年輕,還是會沖動會迷戀的年紀,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完全褪去,此刻的她對于霍稱而言如同一個會為戀人獻祭的少女,她太特别了,在她面前,你可以無限放大自己的罪惡,你無需渴|求她的原諒,因為她永遠都屬于你,哪怕你堕落不堪,她都會堅定地選擇你。
這樣的恩賜,霍琛從來都未設想過,他想親吻她,如同尋常伴侶一般,可是葉容卻一把推開他的手腕,沙啞的嗓音混喊着淚滴:“可為什麼是你啊,為什麼?”
她絕望地喊叫着,聲音很長,像一條幽長的小徑。
霍琛幽深的瞳孔驟然縮緊,就像某種貓科動物進攻的前兆,他眯起眼睛,手指緩緩地敲打着——
一下,兩下,
……
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