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的大門是鐵鑄的，上面爬滿了薔薇。路晏站在雨裡，看着葉衍從書包夾層裡掏出門禁卡，手指在雨幕中泛着冷白的光。

"進來。"葉衍刷卡時沒有回頭，聲音混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

路晏跟着他穿過花園。雨水把石闆路洗得發亮，他的球鞋踩上去發出咯吱聲，與葉衍小皮鞋的清脆聲響形成鮮明對比。

别墅内部出乎意料的簡潔。米色沙發旁立着一盞落地燈，暖黃的光暈在雨天的昏暗裡格外溫柔。

路晏的目光被牆上一幅水彩畫吸引，畫中是晨霧中的外灘，筆觸朦胧得像一場未醒的夢。

"穿這個。"葉衍扔給他一雙一次性拖鞋，"新的。"

路晏低頭換鞋，餘光瞥見鞋櫃裡整齊排列的皮鞋和運動鞋，每一雙都幹幹淨淨的。

他想起自己鞋櫃裡那雙開膠的運動鞋，突然覺得腳上的拖鞋像兩個燙紅的鐵片。

"客房在二樓。"葉衍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浴室有烘幹機。"

路晏跟着他上樓，木質樓梯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二樓的走廊盡頭是一間客房，淺藍色的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衣服。"葉衍從衣櫃裡取出一套棉質家居服，"可能有點小。"

路晏接過衣服時，聞到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氣。這味道他在葉衍借給他的鋼筆上也曾嗅到過，像是某種昂貴的古龍水，又像是葉衍本身的氣息。

浴室裡水汽氤氲。路晏站在花灑下，熱水沖走了身上的寒意，卻沖不散腦海裡葉衍站在雨中的身影——他撐傘時微微蹙起的眉頭，被雨水打濕的發梢，還有眼下那顆鮮紅的小痣。

換上家居服時，路晏發現衣服确實短了一截。他笨拙地卷着往下拉着，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1樓的廚房有原料，你可以喝一些姜茶，原料我給你拿出來了，自己泡”。

“好，謝謝。”路晏耳根泛紅。

少爺人太好了，不清楚自己同桌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能給放進來。

路晏站在客房中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家居服的袖口。

布料比他想象中柔軟，帶着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氣，像是被葉衍陪在他的身邊。他低頭嗅了嗅衣領，眼裡閃過一絲癡迷。

窗外雨勢漸大，雨滴拍打玻璃的聲音像某種急促的鼓點。

路晏輕輕拉開房門，走廊盡頭的門縫裡漏出一線暖光。他猶豫片刻，還是朝樓梯走去。

廚房比想象中寬敞。大理石台面上整齊擺放着生姜、紅糖和一個精緻的玻璃茶壺。

葉衍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路晏熟練地将生姜切成薄片，刀起刀落的節奏帶着奇妙的韻律感。

路晏看着葉衍的側臉。暖黃的燈光下，那顆淚痣變得不那麼明顯，睫毛在臉頰投下的陰影卻更深了。水蒸氣氤氲而起，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給。"路晏把姜茶遞給葉衍，手指不經意間拂過手背，"趁熱喝。"

“你喝吧，我基本上沒淋過雨，我也不喜歡姜茶的味道。”葉衍把茶杯遞了回去道。

姜茶滾燙，帶着辛辣的甜味滑過喉嚨。路晏大口大口的喝完了。

葉衍有些欲言難止的看着他，心裡有些疑惑，這個人難道感覺不到燙嗎？

"用不用給你父母報個平安？"葉衍突然問。

路晏的茶杯停在半空。"我爸是修車廠的技師，"他盯着茶水裡自己的倒影，"我媽...很早就走了。"

廚房陷入沉默。雨聲填補了每一寸空隙，路晏數着葉衍的呼吸聲，一下，兩下...

"鋼琴。"葉衍突然說，"你會彈嗎？"

路晏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客廳角落立着一架三角鋼琴，漆黑的琴身在雨夜中泛着幽光。那是他進門時沒注意到的。

"不會。"路晏搖頭，卻在心裡補充：但我知道你得過國際少年組冠軍。十二歲那年，他在二手書店的過期雜志上看到過相關報道，那本雜志用他一天的飯錢買下，那頁被他偷偷撕下，藏在數學競賽獎狀的夾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