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晏站在天台上,風衣的雪松香氣萦繞在鼻尖。遠處操場上,葉衍正被幾個女生圍着請教問題,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側影。路晏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布料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那是葉衍的衣服吧?"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路晏猛地轉身。班長陳晨倚在欄杆上,眼鏡片後的眼睛閃爍着探究的光。
"昨晚降溫太大,借來的。"路晏将風衣折好放回紙袋,動作刻意放慢以掩飾指尖的顫抖。
陳晨輕笑一聲:"葉家少爺的東西可不便宜。你知道他爸是誰嗎?"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葉氏集團的獨子,據說家裡在福布斯富豪榜。”
路晏的視線越過陳晨的肩膀,落在遠處葉衍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襯衫,袖口挽起時露出的手腕比路晏見過的任何瓷器都要白皙。
"與我無關。"路晏聽見自己說,卻将紙袋抱得更緊了些。
下課鈴響起時,路晏發現自己的課桌上多了一盒巧克力。
“給你的。”葉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多買了一盒。”
路晏擡頭,正對上葉衍微微下垂的眼角。那顆淚痣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透明的紅,像是能透過它看見血管的脈絡。
"謝謝。"路晏的手指碰到杯壁,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昨晚葉衍彈琴時泛着冷光的琴鍵。
葉衍在他身旁坐下,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氣。路晏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節處有常年練琴留下的薄繭。
"衣服..."路晏剛開口,就被葉衍打斷。
"我說過不要了。"葉衍翻開課本,語氣平淡得像在讨論天氣,"你留着或者扔掉都行。"
路晏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紙袋裡的風衣突然變得沉重,仿佛裝着昨天的一切。
放學後的圖書館空蕩寂靜。路晏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攤開的數學競賽題集已經半小時沒有翻頁。
他的目光黏在窗外,葉衍正走向校門口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司機恭敬地為他拉開車門。
"在看什麼這麼入神?"
路晏猛地合上題集。班主任李老師站在桌前,手裡抱着一摞試卷。
"競賽題。"路晏垂下眼睛,"最後一道有點難。"
李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窗外遠去的豪車:“正常,那是去年的壓軸題,你和葉衍走得很近?”
路晏的脊背繃直了:"隻是同桌。"
"他家裡背景不一般。"李老師壓低聲音,"校長特意交代要重點關照。你們...不一樣。"
路晏盯着題集封面上的折痕。不一樣——這個詞像根細針,精準地刺入他心髒最柔軟的部分。他想起自己鞋櫃裡開膠的運動鞋,想起父親滿是機油味的工裝,想起狹小出租屋裡永遠散不去的黴味。
"我知道。"路晏聽見自己說。
走出校門時,夕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晏拐進巷子裡的二手書店,老闆熟稔地沖他點頭:"新到了一批舊雜志,老位置。"
在最底層的書架上,路晏找到了那本五年前的《音樂家》月刊。
葉衍十二歲的照片依然在扉頁上,小西裝筆挺,站在金色大廳的舞台上鞠躬。路晏用指腹輕輕摩挲那頁泛黃的紙張,仿佛能透過時光觸碰到少年葉衍的體溫。
"這種書刊你看了多少遍了?"老闆突然出現在身後,"喜歡鋼琴?"
路晏合上雜志:"隻是好奇。"
付錢時,老闆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聽說葉氏集團正在收購城東的地皮,要建什麼音樂廳。"他眨眨眼,"那家的少爺轉學來這兒,八成是來體驗生活的。"
路晏将雜志塞進書包最裡層,金屬拉鍊發出刺耳的聲響。走出書店時,暮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小城。
他在路燈下駐足,從書包裡取出那件風衣,猶豫片刻後抱在了懷裡。
周末的修車廠彌漫着機油和金屬的氣味。路晏蹲在地上幫父親遞工具,工裝褲膝蓋處已經蹭上一片黑漬。
"聽說你最近和葉家的小子走得挺近?"父親突然開口,扳手與螺絲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路晏的手頓在半空:"他是我同桌。"
父親從車底滑出來,沾滿油污的臉上皺紋深刻:"他們家昨天買下城東的地皮。"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招了好幾個施工隊,那工資多的很,這些有錢人..."
路晏盯着地上的一灘機油,黑色液體上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