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路晏睜開眼睛,天花闆上精緻的水晶吊燈提醒他,這裡不是臨江那個狹小的卧室,而是葉衍在上海的公寓。
手機顯示早上六點半,比之前醒得早了近一小時。路晏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吵醒隔壁的葉衍。
昨晚那個在鋼琴前的瞬間——葉衍握住他的手,他們的手指在琴鍵上交疊——讓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到深夜。
洗漱完畢,路晏決定做點什麼回報葉衍的收留。他蹑手蹑腳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研究裡面的食材。雞蛋、培根、吐司...應該夠做一頓簡單的早餐。
"需要幫忙嗎?"
葉衍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路晏差點摔了手中的雞蛋。他轉身,看到葉衍靠在門框上,頭發微微蓬亂,眼睛還帶着睡意,卻依然好看得讓人心跳加速。
"抱、抱歉吵醒你了。"路晏結結巴巴地說,"我想做早餐..."
葉衍走過來,從他手中接過雞蛋:"你連竈台都不會用,還是等家政阿姨來吧。"
确實,這個高檔廚房的智能竈台對路晏來說複雜得像航天器。他紅着臉退到一旁,跟葉衍走出廚房。
"今天有什麼安排?"葉衍一邊泡咖啡豆一邊問
"上午有兩節課,下午要去趟冬令營辦公室交材料。"路晏回答,"你呢?"
葉衍的手停頓了一下:"我母親下午要來這裡。"
路晏的呼吸一滞。葉衍的母親,那位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嚴厲到讓兒子在演奏時崩潰的女人。
"她...會住這裡嗎?"路晏小心翼翼地問。
“這棟房子是我爸買的,她是不會住的。”葉衍無奈的搖了搖頭。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路晏主動收拾了餐具,然後回房間換衣服準備出門。他選了一件幹淨的淺藍色襯衫,上周用工資買的,是他目前最貴的衣服。
"我送你。"葉衍突然出現在門口,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
路晏想拒絕,但葉衍已經拿起了車鑰匙。電梯下到地下車庫,葉衍的司機早已等候在那裡。
路晏還是無法習慣這種待遇,每次坐進這輛豪華轎車都像在做夢。
車子在培訓機構門前停下,路晏剛要道别,葉衍卻開口道:"下午我去冬令營辦公室接你。"
路晏點點頭,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葉衍是在擔心他遇到母親,這份體貼讓他胸口發緊。
上午的課程進行得很順利。徐子清,那個喜歡搖滾的男孩,甚至提前十分鐘到了教室,這讓路晏既驚訝又欣慰。
"路老師!"徐子清興奮地揮手,"我昨天練了你教的那段口琴!"
路晏微笑着走過去:"讓我聽聽。"
男孩的演奏還很生澀,但已經有了基本的旋律輪廓。路晏在課餘時間耐心地糾正他的指法和呼吸。
"下節課我們學新的?"收拾書包時,徐子清期待地問。
路晏點點頭:"如果你完成我布置的數學作業,以及數學成績有進步。"
男孩做了個鬼臉,但還是答應了。送走學生後,路晏看了看時間,距離去冬令營辦公室還有一小時。他決定步行過去,順便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上海的街道比臨江繁忙得多,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着刺眼的陽光。路晏眯起眼睛,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葉衍的母親。那種挺拔的姿勢和冷淡的表情與葉衍簡直如出一轍。
女人穿着剪裁利落的米色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正走進一家高檔咖啡廳。路晏的心跳加速,這一定是葉衍的母親。他應該轉身離開,但某種莫名的沖動讓他跟了上去。
咖啡廳裡,葉母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面是一位金發的外國男士。
路晏選了最遠的角落坐下,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
"...葉衍的進步很明顯。"外國男士用帶着口音的中文說,"但情感表達還是太個人化了。"
葉母優雅地啜了一口咖啡:"這正是我擔心的。肖賽評委不會欣賞這種過度情緒化的演繹。"
"您打算怎麼處理?"
"讓他放棄肖邦,專注貝多芬。"葉母的聲音冷靜而堅決,"至少貝多芬有嚴謹的結構可以約束他。"
路晏的手指緊緊握住咖啡杯。他們談論葉衍的方式,就像在讨論一台需要調試的機器,而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那個男孩..."外國男士突然壓低聲音,"葉衍最近交往的那個,您了解嗎?"
路晏的背脊一僵。
"一個臨江來的窮學生,不足為慮。"葉母的語氣中帶着輕蔑,"葉衍隻是一時新鮮,很快會厭倦的。”
咖啡在路晏口中變得苦澀無比。他放下杯子,悄悄離開了咖啡廳,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不足為慮。一時新鮮。這些詞像刀子一樣紮在他心上。
冬令營辦公室裡,王教授熱情地接待了他。
"路晏同學!材料都帶齊了嗎?"老教授笑眯眯地問。
路晏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準備好的文件遞過去:"都在這兒了,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