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王教授翻閱着材料,"葉衍最近怎麼樣?聽說他母親來上海了。"
路晏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褲縫:"嗯,今天到的。"
"啊,那位嚴厲的女士。"王教授搖搖頭,"葉衍小時候參加比賽,她每次都會在後台指出他的'錯誤',哪怕他拿了第一名。"
路晏胸口發悶。他無法想象年幼的葉衍是如何在這種壓力下成長的。
辦完手續出來,路晏看到葉衍的車已經等在路邊。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才走過去。
"一切順利?"葉衍問道,司機幫他拉開車門。
路晏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剛才看到你母親了。在咖啡廳。"
葉衍的手指收緊:"她說什麼了?"
路晏不想重複那些傷人的話:"就是...關于你比賽的事。"
葉衍冷笑一聲,發動了車子:"猜到了。她約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施密特教授,專門來'評估'我的。"
回到公寓,氣氛明顯變得緊張。葉衍直接走向音樂室,路晏則躲進客房,試圖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葉母的話不斷在腦海中回響——"一時新鮮"。他和葉衍之間,真的隻是這樣嗎?
傍晚時分,門鈴響了。路晏從床上彈起來,聽到葉衍去開門的腳步聲,然後是那個女人冷靜優雅的聲音。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連個像樣的三角鋼琴都沒有。"
路晏屏住呼吸,不敢出去。透過門縫,他看到葉母站在客廳中央,挑剔地打量着四周。
她比想象中更高,氣質冷峻,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練習室裡有施坦威。"葉衍的聲音很平靜,"您要喝點什麼嗎?"
"不必了。"葉母的目光掃過緊閉的客房門,"他在裡面?"
一陣沉默。
"路晏是我朋友。"葉衍最終說道,聲音比平時低沉,"我希望您尊重他。"
"朋友?"葉母輕笑一聲,"你什麼時候需要這種朋友了?怎麼,之前學校裡的朋友都不聯系嗎?葉衍,你還有三個月就要參加肖賽,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我的生活我自己決定,他們我已經見過了。"
"決定?"葉母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就像你決定彈那些情緒化的肖邦?像你決定拒絕維也納的邀請?你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嗎?"
路晏忍不住将耳朵貼在門上。這場争吵比他預想的還要激烈。
"那不是我要的。"葉衍的聲音開始顫抖,"我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從小到大,一切都是您安排好的——學什麼,彈什麼,甚至怎麼呼吸!"
"因為我比你更清楚什麼對你好!"葉母提高了聲音,"那個男孩會毀了你,就像當年那個男人毀了我一樣!"
一陣刺耳的沉默。
"什麼男人?"葉衍問道,聲音突然冷靜得可怕。
葉母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專注于比賽。"
"告訴我。"葉衍一字一頓地說,"什麼男人?"
路晏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闆的聲音,然後是葉母壓抑着情緒的回答:"我二十歲時愛上了一個爵士鋼琴手。他教我什麼是'真正的音樂',讓我放棄古典訓練整整一年。結果呢?他跟着巡演樂隊走了,留下我差點失去維也納的入學資格,被迫回國調整,在家族的安排下與你父親聯姻,而你的父親第二次毀了我!”
這個一直保持優雅的女人此刻情緒終于有了大的波動。
路晏的心揪了起來。這個故事聽起來如此熟悉...
"所以您就斷定路晏也會這樣?"葉衍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
"我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葉母突然爆發了,"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我當年...葉衍,感情是藝術家最大的敵人!它會讓你軟弱,讓你偏離軌道!"
"那也比變成您這樣的機器強,路晏跟葉钲還有您說的那個男人不一樣。我們是知音,是很好的同伴。”
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摔在了地上。路晏再也忍不住,推開門沖了出去。
客廳裡,葉母的臉色慘白,地上是一個摔碎的玻璃杯。葉衍站在她對面,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是路晏從未見過的怒火。
"路晏..."葉衍看到他,表情稍微緩和,"抱歉吵到你了。"
葉母轉過身,銳利的目光将路晏從頭到腳掃視一遍。那種審視的眼神讓路晏感覺自己像實驗室裡的标本。
"你就是路晏。"這不是疑問句,"我兒子為了你放棄了維也納。"
路晏的喉嚨發緊:"不是這樣的,夫人。葉衍隻是..."
"母親!"葉衍打斷他,"這不關路晏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
葉母冷笑一聲,從手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扔在茶幾上:"明天上午十點,施密特教授在音樂廳等你。如果你還想參加肖賽,最好準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