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祯埋怨地看了一眼沒事人一樣的烏黛,用紙巾擦了擦嘴:“月拂醉了,奶奶我扶她去房間休息。”
“這孩子酒量不行還喝這麼多。”老太太也很無奈。
烏黛起身幫忙:“沒事奶奶,月拂明天不上班,醉了也沒關系。”
月拂的房間在二樓,不是很大,勝在溫馨,裡面還保持她上次出門時的陳設,月拂喝醉了不胡鬧就是睡覺,她有段時間需要靠酒助眠,被月照發現後,怕她成瘾就把家裡的酒給禁了。幾年沒碰,今天喝一回醉得相當厲害。
她們把月拂扛到床上,賀祯給她蓋上薄被,空調打到26度,月拂已經睡着了,臉上還泛着上頭的紅暈,紅撲撲的,看上去有點可愛。
“你今晚睡哪?”烏黛問賀祯。
賀祯猶豫道:“要不咱倆在月拂房間打個地鋪擠擠?”小時候她們幾個沒少擠一起,月拂睡中間,月照是姐姐睡最外邊,後來她們去不同的城市讀書,工作,已經很久沒聚齊過了。
“我睡床上,你打地鋪吧。”烏黛先把床給搶走了,這張床已經擠不下三個成年人了。
她倆陪老太太吃好飯,又了聊一會天,老人家睡的早,九點多烏黛在浴室洗漱,賀祯整理地鋪,鋪完她在月拂旁邊坐下,近距離觀摩眼前的女孩。月拂是她們幾個裡年紀最小的,也來得最晚,賀祯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月照牽着她,瘦瘦小小的,怯生生打招呼說:姐姐好。
月拂成為了賀祯的同班同學,進入新環境的她,是賀祯的小尾巴,月照和烏黛比她們大幾歲,所以月拂更喜歡黏着賀祯,半夜被噩夢吓醒,她會往賀祯懷裡鑽,像是撿了一個漂亮小妹妹。
這份純粹的友誼是什麼時候變了呢?賀祯回憶,是月拂說自己喜歡女生那一年,她們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賀祯開始有意躲着她。
此刻房間裡隻有她們兩個,賀祯也不敢直面内心的渴望,她試着喜歡别人,最後變成一句抱歉,她隻能利用友誼的僞裝,以好友的名義關心惦念。她知道月拂把她當親密的姐姐,賀祯不想弄的兩個人都尴尬,她希望月拂的笑容是自然的。
月拂醉得半夢半醒,心裡惦記着沒寫完的報告,睜開眼,看見的是賀祯。
“醒了?”賀祯一如往常的平靜語氣。
月拂腦子裡一片混沌,酒精蒸得她暈乎乎的:“報告沒寫完....”
“......你領導今天就要嗎?”
不是領導今天要,是月拂打算今天給,結果發現寫不完,現在又寫不了,她伸手在床頭櫃摸索,沒摸着,問賀祯:“手機呢?”
賀祯把書桌上的手機給她,月拂勉強從床上坐起來,找陸允的号碼,在通訊錄翻了好一會。
這會陸允正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的聚餐她算是留得比較久的一次,大包廂裡聽同事們吹牛從學校聊到工作。她不喜歡這種場合,陸允不是警校出身,沒有他們那麼多的話題可聊,至于今天為什麼留得久了一點?是飯桌上,謝堯和幾位警校出來的同事聊起校園生活,陸允有點好奇,月拂也是警校畢業的,軍校和警校是不一樣的,陸允的記憶裡全是各種挑戰身體極限的拉練,警校生除了固定的訓練,還有大量理論課。後面他們聊到了家庭,陸允聽着沒意思,借口先走了。
她沒關窗,夜風嗚啦啦灌進來,陸允時常感覺自己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脫離部隊後她融不進集體,也不習慣外面的世界,當警察破案是她探索社會的另一種方式,這種疲憊忙碌的日子讓她覺得自己是活着的,活在罪惡交織的森林裡。她是提着燈在森林穿行的巡夜人,偶爾救下一兩隻迷路的小兔子,然後繼續往前走。
陸允把車開進市局,關上窗,她還不想回到空蕩蕩的宿舍,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她看了一眼号碼,是月拂。
“隊長...”陸允把手機貼在耳朵邊,醉醺醺的語氣,仿佛從卧室醉到了陸允車裡。
“喝酒了?”陸允問她。
“我隻喝...一點點。”
很多喝醉酒的人都喜歡告訴别人自己隻喝一點點,月拂确實沒喝多少,她隻是單純的酒量差,陸允沒說話,等了一會,月拂捧着手機都要睡着。
陸允又問她:“有事?”
月拂的腦子遲緩地轉了轉,才想起打電話目的,嘟囔着:“隊長,今天...報告沒完成...”
她說話的尾音拖着,因為喝醉的緣故咬字不太清晰,聽着像是一個沒完成任務的孩子向大人撒嬌,陸允不由得低笑一聲:“沒關系。”
“明天...會寫完。”月拂醉醺醺保證,又怕自己忘了,“你要提醒我。”
陸允說好。等了一會手機那邊沒再傳來動靜,陸允懷疑她是不是忘挂電話睡着了,試探性叫她的名字:“月拂?”
賀祯蓋好被子,手機還顯示在通話,準備挂斷,她拿起手機正好聽到陸允的聲音,賀祯猶豫了一會,告訴手機那邊的人:“她睡了。”
陸允聽到陌生的聲音,又想起月拂說今晚有相親,沒來由的感到失落,什麼也沒說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