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情商不高也知道不該繼續問下去了,關掉水龍頭抽了張紙巾,“先回辦公室開個簡單碰頭會,然後送你回家,後備箱那些食物放久了會壞。”陸允的車後備箱裡還有月拂奶奶給孫女的一大堆東西。
“隊長,給你吧,我最近都不想吃了。”月拂腦子裡全是被噬咬發白坑窪不平的腐肉。
兩分鐘前夏法醫還說這幾天别讓月拂吃肉,陸允也确實很久沒回家了,答應說行。
蓋峰昨天請了一禮拜的假陪妻子回她老家看望丈母娘,也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中年夫妻關系,陸允沒讓他回來,辦公室隻有他們幾個,大家随意坐在自己工位上,陸允坐在窗邊的會議長桌旁,“老莊,周圍走訪的情況怎樣?”
“周圍離得比較近的住戶倒是沒說什麼異常,畢竟11棟常年拉着窗簾,”莊霖彙報道:“别墅業主是趙家有的妻子任海甯,我聯系她過來認屍了,但是...”
“家屬不配合?”
莊霖攤手道:“任海甯說死了就死了吧,願意提供她兒子的生物檢材,給我們做身份确認,屍體就不看了。”
管博嘲諷:“這老婆夠淡定的啊,她肯定知道趙家有在外面亂搞。”
“他老婆的背景調查了嗎?”陸允問。
莊霖回答:“查過了,任海甯就一普通全職太太,她父母家庭條件不能說差吧,也就一般,趙家有原先的家庭條件比老婆家還要慘淡。别墅是五年前從原房東手裡買下,那會房價高,按市場價的話要一千兩百多萬。”
莊霖說完房價,辦公室陷入耐人尋味的安靜。一個普通出身的國企小領導,一千二百萬的房子...
陸允吩咐莊霖:“他名下的财務情況讓經偵同事幫忙調查,包括他妻子,以及夫妻雙方父母,還有他們的直系親屬。”
“月拂,在聽嗎?”陸允見她在工位上動來動去,一會聞下手一會聞辮子衣服,遊離在話題之外。
“我在聽,隊長你懷疑趙家有财産來路不明,可能涉及職務侵占問題。”月拂從座位上站起來,“但是隊長,趙家有死亡,司法是不會追究他的刑事責任的。”
“趙家有是死了,兇手是誰,為什麼殺他,是否是周圍人下的手猶未可知,我們需要展開對趙家有周圍人的調查,他的财務情況隻是調查其中一項。”陸允盯着她雪白的手臂,外套被扔垃圾桶了,辦公室溫度有點低。
月拂走到窗戶邊,問衆人:“我能開窗通風嗎?我身上是臭的。”
“臭嗎?”陸允離得近,“我聞聞。”
然後其他人目睹了陸允靠在椅子上一反常态,聞了聞月拂從後面伸過來的雪白小臂,還聞人家衣服,古怪又和諧的畫面。
陸允告訴她:“不臭。”
“是臭的,”月拂堅持,又摟起衣服聞,“不僅衣服臭連頭發也是臭的。”
陸允确實沒聞到什麼味道,看她這樣嫌棄,隻好說:“你要開窗就開吧,現在也不熱。”
月拂打開窗,夜風灌了進來,外面溫度比裡面高一點,莊霖把制冷換成通風,胡詠接着彙報:“我們把綠墅三個月的視頻監控帶回來了,視偵忙不過來,我先審了11棟周圍的兩個視頻,基本可以确定案發時間是五天前。晚上九點十四分的時候,監控拍到了趙家有把車停在别墅旁邊,獨自一人拎着包下車,另外一個監控有拍到他走進11棟的院子,之後再也沒出來。”
“照這樣看,兇手離開時有意躲着監控,他進去的時候大概率也會走監控盲區,事先肯定會踩點。”管博轉着椅子,突然說:“月拂,你脫衣服幹嘛?”
月拂這件背心很長,她從下往上脫,弄亂了辮子,一些細碎小絨毛蒲公英一樣炸開,頂着淩亂的頭發她說:“衣服有味道。”
她裡面穿的是一件淺灰色的運動背心,長度在肚臍上面一點,細窄腰身曲線一覽無餘。
“隊長,月拂是跟你學的吧,脫衣服不避人。”姚睿開玩笑。
陸允沒理會,見月拂兩條眉毛擠一起還在嗅,起身宣布道:“技術室報告還沒出來,今晚先這樣吧。”
回去的車上,陸允問月拂:“你是不是有潔癖?”
“有一點吧。”月拂小聲道。
“一點?兩件衣服都扔了,要穿的是警服,你扔一個試試?”陸允帶着點氣急敗壞:“另外,辦公室有男同事在,你要注意點影響。”
“可是,隊長你也...”月拂想說你也沒避開男同事。
陸允打斷她:“不要轉移話題,現在讨論的是你的問題。”
“我會克服的,也會盡量不穿警服和屍臭接觸。”
聽這話的意思是,我會改,但隻能改一點點。換做其他人陸允早發火了,偏偏月拂擁有不讓人發火的神奇能力。
之後陸允沒說話,不能發火實在令人郁悶,郁悶着把人送到樓下,一停好車月拂招呼沒打就竄出去了,她已經等不及要回家洗澡。
陸允看消失的背影,不免心裡犯難,有潔癖的人當刑警在心理上比其他人多了項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