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拂擡頭望過去,真不愧是房齡将近二十年的老小區,牆體看不出當初的顔色,經過時間侵蝕泛黃斑駁着,走近看牆面是曬裂開的不規則裂隙,像蛛網一樣細細密密包裹着大樓。
現在是下午,太陽正烈的時候,一走進去,溫度下降至少十度,樓道内陰暗潮濕,地上散落的煙頭還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煙味,帶路的小何說:“小區物業三天兩頭罷工,衛生全靠業主自覺,租戶那更放飛自我了,你們注意點腳下。”
剛說完,月拂一腳踩空在坑窪的邊緣,差點崴到腳,還是陸允及時反應扶了她一把,領導充分懷疑能放倒半個班的跆拳道黑帶純純是哄人,跟那死掉的兩任前夫一樣是子虛烏有的幌子。
不鏽鋼電梯門哐當合上,電梯裡面也是不鏽鋼材質,上面貼滿了各種有顔色小廣告,還有同行競争一張蓋過一張的管道疏通水電維修,更有人用油漆筆寫上大大的聯系号碼,空間裡充斥混亂又頑強的生命力。
戚小虎看着眼花缭亂的小廣告,說:“你們這轄區競争還挺激烈。”
小何警官無奈道:“沒辦法,都是要吃飯的,我們也通知社區清理過,沒兩天又長出來,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
六樓到了,電梯門打開又哐當合上,月拂懷疑自己要走慢一步,一隻腿就要被電梯給吃了,她打了個哆嗦,趕緊跟上領導,汲取一點精神安慰。
樓道裡響起嘣嘣嘣的敲門聲,小何警官大聲對裡面喊道:“有人在家嗎?”
半晌沒人開,臨近的608和609房門緊閉,戚小虎問:“不在家?”
“肯定在家,估計是沒聽見,她們KTV下班特别晚,這個時間估計還沒起。”
小何擡手又要敲門,陸允怕驚動樓上樓下鄰居,說:“你有她電話吧?”
“有。”
“先給她打電話。”
電話也響了好一會,隔音很差的老住宅,在屋外甚至能聽見電話鈴聲,方果果确實在。
她沒接,挂了。方果果住的是KTV給員工租的宿舍,陸允讓小何繼續打。
一連三個全是響一會就挂了,小何警官說:“要不我給她老闆打電話。”
陸允擺手拒絕,“你給她老闆打電話,她這工作肯定保不住。”
月拂說:“我來打吧,我手機号是外省的。”
月拂用自己的手機号撥過去,方果果接了,慵懶的聲音外放在樓道裡格外清晰:“你哪位啊?”
月拂言簡意刻:“警察,開門。”
沒一會,門果然開了,戚小虎給月拂比了個大拇指,砸門和電話轟炸都不比一大隊的福星好使。
方果果穿着一套異常清涼的睡衣,睡意朦胧站在玄關,陸允和月拂站在前面,月拂提醒說:“方果果女士,我們是市局刑警,來找你了解下你表妹方菲的情況,我們後面有男同事,你最好去披件衣服。”
門口玄關兩邊堆滿了各種鞋子,高跟的休閑的,雜亂無章擺在,這是一個三房的格局,粉色牆紙從邊緣處彎曲,卡滿了灰塵,房子采光本來就一般,陽台曬滿的衣服讓房子裡大白天也是灰沉沉的,地闆上還能看見掉落的頭發,長短都有,客廳僅有一張沒有靠背的長沙發作為家具放在最中間,長滿了皺巴巴的衣服。
方果果披了一件桃紅色襯衫出來,對着站在客廳的警察說:“你們坐啊。”
這可不像是有位置坐的地方,陸允說:“我們站着就行,了解完情況我們就走。”
方果果真不愧是一回生二回熟的老油條,她往沙發衣服堆一坐,氣定神閑,“你們有什麼問題趕緊問,我還要睡個回籠覺。”
月拂自然是詢問的主導,她打開錄音筆交給陸允,翻開自己的本子,“你上次聯系方菲是什麼時候?”
“忘了,”方果果右手食指繞着發尾,“我們八百年不聯系了。”
“她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小叔昨天告訴我的。”
“你知道他跟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嗎?”
“這位漂亮警官,你說話真好聽,”方果果笑着看向月拂:“我們的行話叫包養,方菲年輕,長得又好看,她被人看中是很正常的事,也是她命好。”
“她是什麼時候被...”月拂有些難以啟齒,翻手機找趙家有的照片。
陸允比她動作快,把手機舉到方果果面前,“包養她的是這個男人嗎?”
方果果直起上半身,看完後說:“不是,那男人我見過,長得比手機上這男的要老好多,是個老秃驢。”
戚小虎問:“方菲和老秃驢是怎麼認識的?”
“妃姐介紹的,她手底下大把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方菲長得好看又年輕,被妃姐給收了。”
陸允微微蹙眉,又是妃姐,看來這女人的出現不可能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