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鎮是一張标準古鎮式面孔。
黑瓦白牆的老房子栉次鱗比,小橋流水潺潺自西向東穿過整個小鎮,河岸兩旁滿是裝修得古色古香賣着紀念品和特産的商鋪。此時臨近飯點,遊客喧嚣地擠滿了大小飯店。
沈徽不急着擠在這個時候吃飯,拖着魏秋先去客棧入住。
客棧的地段頗佳,臨河枕水,在房裡憑闌而望,可以看到奔騰的河水川流不息。據說是從前住過的,但沈徽已經沒有了印象。
客棧自己有廚房,沈徽就随意地點了些小菜,和魏秋坐在房間裡,聽着水聲吃午飯。魏秋正坐在木欄上,看着對岸遊人如織。
“想去哪兒?”沈徽指了指桌上攤開的歸甯鎮手繪地圖,問魏秋。
地圖是方才在街邊買的,詳細地繪着歸甯鎮大街小巷裡隐藏的景點,大多是一些名人故居和特色古建築。再向北一些,是歸甯的歸橋和油菜花田,不過此時并不是油菜花盛開的季節。油菜花田外,是安栖林,沈徽記得當時便是在那個林子畫的畫,有油菜花、有小橋流水、有黑瓦白牆的人家。南面臨着座小山,穿過甯橋便可上山,半山的寺廟可以俯瞰整個歸甯鎮的景色。
魏秋看了一圈,沒有什麼頭緒,“呃……跟你走,去哪兒都行。”
分明就是在推卸啊!
沈徽白她一眼,道:“我們下午先在鎮子裡走走。說不準,你就覺得哪座大宅是你的家了。”
“嚯!承你吉言,如果我是個土财主,我一定把你娶回家當小妾!”
魏秋話音才落,就咕噜咕噜地滾進了客棧下奔騰的河水中。
不過一下午走來,逛遍了古屋,魏秋也沒有成為土财主。倒是跟沈徽說了不少古宅裡,飄蕩的不願離去的魂魄,聽得沈徽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夕陽餘晖鋪滿了整座古鎮,西流的河水鍍上一層金燦,沈徽和魏秋沿河而行,并肩看着商業街上的紀念品。大多都大同小異,直到一件眼熟的東西,讓沈徽停下了腳步。
五顔六色的棉繩在攤主老奶奶的手上翻飛,擰結成一股民族風情濃郁的手繩,一條條整齊地挂在竹架上,成了河岸旁别樣的風情。
但吸引沈徽的并不是這門獨特的技藝,而是攤位上有幾條花色紋路十分相近的手繩。她不禁走上前去,拿起來在手中細細地瞧。
“随便看看。”老奶奶透過老花鏡和藹地招呼她,手上編繩的動作依舊不停。
“奶奶手真巧。”沈徽感歎道。
年邁的手指靈巧地一翻,又一條手繩結好了,老奶奶扶了扶老花鏡,将手環擺上竹架,笑道:“哪裡比得上你們年輕人。”
“您……您在這裡擺攤很久了嗎?”沈徽突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連嗓音都有些發啞,清了清嗓才勉強把話說完。
老奶奶又擰起幾股細繩,開始新的一輪編紮,“好些年頭喽!老啦,記不得啦!”
本是看着河裡來來往往的竹筏的魏秋現下也被吸引過來,飄到小攤邊,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卻覺得腦袋被人猛地敲了一棍,愣在了原地。
“就要這個吧。謝謝。”沈徽的手指劃過一排手繩落定下來,數了錢放進老奶奶的手中,取走了一條白邊藍花的手繩。
魏秋呆楞地看着沈徽買走那條手繩,呆楞地跟在她身後,走了良久才默默舉起自己的右手。
纖細缥缈的手腕上,正垮垮地挂着一條手繩,白邊藍花的民族風情,很是熟悉。
“徽徽……”
轉進無人的街角,魏秋伸手拽住前頭的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你也看到了,是個老人家,記性不大好。單憑這一條繩子,她大概是記不起來的。”沈徽和魏秋一樣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找到了魏秋和這座鎮子的一點聯系,但卻好像是無用功。
魏秋幽幽歎了口氣,寬慰道:“我沒關系,反正……你也不要太在意啦!好歹現在咱們也知道了,我來過這裡,還買了個紀念品呢!”
沈徽将手繩收進口袋裡,揉了揉眉心,“是啊,也算是一點收獲。”
“不要垂頭喪氣,出來玩嘛,開心一點呀!”
這鬼早就忘了她們這次出來的目的吧喂!
沈徽走出飯店時已是月上西山,河岸兩旁的店家高挂起了紅燈籠照出了一條蜿蜒的燈河,不遠處歸橋的方向有星星點點的火光搖曳而起。魏秋早就瞧見了,不免雀躍起來。
“早先遇到的小鬼告訴我,歸橋那兒可以放孔明燈!徽徽,徽徽,我們去吧!”
沈徽都還沒來得及拒絕,魏秋就拽着她往歸橋跑。
奇怪,這鬼明明看起來輕盈盈的,力氣怎麼那麼大!
還沒走到歸橋,街邊就有小販在吆喝孔明燈。直走到歸橋邊,禁不住魏秋祈求的小眼神,沈徽買了一盞,老闆還爽快地借了她筆和打火機。走過歸橋,找了一處靠近油菜花田的僻靜地,沈徽方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