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死!”
錢氏終于從突如其來的驚詫中回神。
元昭眼睛都不眨。
這句話真的聽過太多遍了。她都怕自己下次跟人打招呼的時候,不小心開口就是一句‘嗨?您今天想不想死?’
“既不認罪,又不認賬。”
“錢公子,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你人在皇宮呢,不是在尚書府。”
吓得面無血色,抖若篩糠,錢氏掙紮着想要求饒:“我,我,我認賬!”
金鈎拍在他臉上,元昭慢條斯理:“晚啦。”
她擡手一揮。
“不,不!别殺我!”
宮侍已經拎小雞似的把人從地上薅起來押走。
“陛下。”
匆匆而來的虞烜秋和這幾個擦肩而過,下意識躲了一下,差點被他們掙紮亂揮的手扯住。
元昭垮着臉。
這下好了,沒得玩了。
内侍見得來人齊齊行禮:“見過司儀。”
虞烜秋帶着人趕到,果然二話不說就要架着人走,還趁着元昭看不見,同春和對個眼神。
‘這半天她折騰了什麼幺蛾子?’
‘陛下怎麼會折騰,都是别人撞上來的。’
虞烜秋暗自咬牙。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春和對元昭這種盲目的美化。
但如果元昭來形容的話。
大概是十八層濾鏡,誰都打不碎那種。
“等等。”
元昭還記着自己停留在這兒的初衷。
“你們倆,來。”
俞了因和俞曉果對視一眼。
今兒要是還能回去,必須上山看看自家祖墳。别是給雷劈着了。
皇帝微服私訪這種事情,居然還真叫她們倆碰上了?
俞曉果看看元昭的背影,小聲和姐姐嘀咕:“我就說進宮那會兒沒聽錯吧,就是有人叫陛下。”
俞了因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
“咱倆剛剛沒說什麼不中聽的話吧?”
俞曉果從袖口掏出一塊手帕包着的點心,“這是剛剛陛下給的最後一塊,本來準備等你玩完了吃的。”
俞了因抖着雙手去接。
“輕點,輕點!這要是帶回去給咱爹媽看,能擺在供桌最頂上。”
俞曉果撓撓腦袋。
“那剛剛陛下跟我倆說的話算不算假話。”
“什麼話?”
“她說她家在塵名胡同。”
“京城哪來的塵名胡同,倒過來念,塵名,不就是明宸嘛!”
“她還說她叫畢昭。”
“你叫她什麼?”
“陛下?”
“對啊!陛下這叫平易近人,愛民如子。陛下會說假話嘛?陛下肯定不會說假話!”
俞曉果沉默片刻。
“姐,難怪娘說你聰明。你連陛下的心思都能猜到。”
“你一定能當好陛下的解語花!”
俞了因被她噎得翻白眼。
“我當不了解語花!”
“你之前不是說咱們進宮就是來當花的嘛?”
“閉嘴吧你。”
虞烜秋聽着身後兩個小姑娘沒動靜了,正好她也差不多同春和問出了來龍去脈,緊趕兩步到元昭耳邊。
“陛下,錢氏那群人?”
她指尖放在脖子上一劃。
元昭撇嘴,“誰稀罕他們上稱沒有二兩重的腦袋。”
“打包送回尚書府,簽字畫押寫清楚這群東西輸了朕多少錢,讓他們看着辦。”
元昭指示這筆賬單的底線:
“世家贖死金起步,上不封頂。”
……
重新窩進明宸宮的錦榻,小腿肚子壓在偏硬的錦枕上,元昭放松地閉上眼睛。
辛苦,實在是辛苦。
不過,也不枉費她的辛苦。
偏頭看向地上兩個縮成一團的身影,元昭嘴角含笑。
“俞家姐姐,曉果妹妹,怎麼這般拘謹,寒舍鄙陋,随意即可。”
俞了因沒動,倒是俞曉果,悄悄擡頭對上元昭視線,盯着她看了幾息,伸手去扯姐姐。
元昭幹脆示意春和,虞烜秋搭把手,兩個小姑娘被架起來放在錦榻上。
比方才在奇花苑還要精緻的茶點擺上桌,香氣撲鼻。
“嘗嘗?不知道這些算不算方才錢公子嘴裡的珍馐。”
兩人還是不敢動。
元昭自顧自拈起一塊點心,含糊不清地開口:“俞家姐姐認識錢公子?”
俞了因一直掐着自己的手總算松開。
“是,錢家在積慧巷頭。”
“他言之鑿鑿說要照顧你們家的生意,什麼生意?”
“俞家在東市有間殺豬鋪子。”
“咳咳。”元昭連忙接過俞曉果手裡的茶盞。
俞了因臉上閃過一點微不可察的笑意。
“殺豬鋪子還能怎麼照顧生意啊?”
“錢家人多,每月訂的肉都是最貴的……”
一步步引着姐妹倆打開話匣子,元昭心中暗自思忖。
沒有再比她們倆更适合接替皇城守衛的了。
從天眼中看聖京皇城,像極了一個巨大的“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