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更是爐火純青呢。
看着這樣一雙圓溜溜黑亮亮葡萄似的眼睛。
雲朝鶴有什麼辦法?
她從前最不耐煩讓别人碰自己的作品,堅信讓那些不懂技藝的人觸碰這些有靈魂的器物完全是一種玷污。
可她現在面對的是元昭。
是從天而降,毫不猶豫伸手将她拽出深淵,神明般拯救她于水火的陛下。
她永遠都不會對陛下生氣。
看着元昭,雲朝鶴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甜蜜微光。
陛下喂給她的蜜餞,真的好甜。
輕輕牽着元昭的手,狀似無意地把人攬進自己懷裡,雲朝鶴看似專注的手把手指點元昭要怎麼做。
“這裡,對,扣上。”
“對,就是這裡,用力。不用害怕,它很堅固。”
“陛下完成得很棒。”
按照她的指導擺弄精巧的機擴,元昭興奮地完成這件武器拼裝的最後一步,像完成拼圖的最後一塊,感受到莫大的成就感。
雙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腕上裝好的袖箭:
“這就好啦?哇塞!所以你決定好它究竟叫什麼名字了嘛?”
雲朝鶴微微一愣:“陛下,讓我為它取名字?”
獻給皇帝的貢物是絕不能帶着工匠印記的,一旦發現就是殺頭的大罪。
哪怕它原本是工匠耗費無數心血創造出的最得意的作品。
“對啊,這是你做的嘛。”
“而且,這可是世間第一支袖箭!等你為它取了名字,往後就算有别的袖箭,它也是最獨一無二的那支。”
雲朝鶴張張嘴。
元昭回眸,“什麼?”
她真的沒聽見,隻是餘光看見她似乎說話了。
雲朝鶴輕笑。
“就叫它‘引日’吧。”
“是引弓射日的意思嘛?好威風。沒錯,這支袖箭雖然精巧,但威力和那些能夠射落太陽的弓箭一樣厲害!”
雲朝鶴盯着元昭興緻勃勃地舉着袖箭左看右看,但笑不語。
不是哦。
她在新帝即位诏書上看見過陛下的名字。
昭。朝。
她要這支袖箭和她一樣,做圍繞在陛下身邊的雲鶴,虔誠的,永不懈怠的,守衛陛下。
不僅是同音,她們的名都可以指代太陽。究竟是引着她靠近陛下,還是引着陛下注視她?
雲朝鶴垂眸攥緊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
都很好。
無論是哪一樣,她都會感到盛大的滿足。
“陛下。”
殿門大敞,一直守在門邊,時不時就往裡頭狀似不經意地瞟一眼,路驚弦終于忍不住踏進來開口。
“幹嘛?”
元昭艱難從袖箭上分出注意來瞥他一眼。
“各州吏治春闱魁首進京面聖,今日已經抵達半數。您之前吩咐過,用藥之後便出宮探探他們的境況。”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陛下和雲姑娘雖然都是女子,但他的直覺就是告訴他不對勁,再放任這兩人黏在一起,腦海中撞鐘似的警報就要把他震聾了!
“喔。”
元昭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她拍拍手站起來,面色如常:“馬車準備好了嗎?”
那咋啦,摩拳擦掌期待了三天,屬于她的第一樣趁手武器終于打造好,她激動到忘記點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
路驚弦連忙答話:“準備好了,現在就能啟程出宮。”
春和及時捧着衣物擺在元昭面前。
随手指了一套,元昭擡腳往内室更衣。
安安靜靜站在元昭身邊的雲朝鶴忽而擡眸看了路驚弦一眼。
轉身就跟在元昭身後步入内室。
禁軍統領可以整日守衛在陛下身邊又怎樣。
她還能給陛下更衣呢。
路驚弦眨眨眼睛。
什麼意思?
他沒看懂雲朝鶴眼神中針鋒相對的挑釁意味。
隻是下意識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
身體早已經先于大腦感應到危機,細密的雞皮疙瘩迅速浮現,又迅速消失。
路驚弦莫名其妙地撓撓腦袋。
轉身,依舊如之前般,像旗杆似的杵在殿門外。
朝着殿内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來,試圖聽見關于元昭一星半點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