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
一道聲音先于元昭回答了祁清的問題。
身姿挺拔的少年看着元昭,又對上祁清視線。
“昔日可曾有帝王召見各州吏治科舉學子?沒有。”
“陛下召我等入京,選女官打理宮廷,這都是前人不能之壯舉。我雖在晉州,仍聞陛下打壓世家,選賢任能。”
“陛下這是不拘一格,唯才是舉。此乃我祀元之幸。”
他看着元昭的眼睛很亮,像是映着紙皮燈籠的燭火:“世家豪強壟斷官場屍位素餐的舊制已是昨日黃花。隻要有才幹,陛下定會任之重之,肅清吏治,興複盛世!”
?
元昭伸手摸摸鼻子。
這話說得。
誇得她好像什麼聖人一般,她自己聽着都不好意思了。
“咳咳。諸位,天色已晚,本官就不打擾諸位休息了。”
鑽進馬車的時候,元昭最後掃一眼這八個還杵在客棧門前不肯回去的少年。
喔。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1]
指點江山,激昂文字。[2]
正應萬裡覓封侯。[3]
她彎彎笑眼。
隻有見到真正的少年才會明白。
明天,真是值得期待啊。
……
回宮見到雲朝鶴,元昭迫不及待拉着她試驗“引日”的威力。
一直折騰到月上中天,才等到虞烜秋回來。
宮裝倩影笑吟吟倚在門邊,看着三個小姑娘笑鬧。
元昭是第一個發現她的。
“回來啦。”
虞烜秋面上怔忪一瞬。
“嗯,回來了。”
她故意闆起臉。
“陛下身邊無人保護,怎麼能在大殿裡玩穿透力如此強勁的弩箭?”
元昭縮手往袖子裡一躲,對着春和飛個眼色。
“司儀今日一定累了吧!”
春和立刻跑到虞烜秋身邊,挽着人半拖不拖地按到銅鏡前。
“哼,躲也沒用。”
虞烜秋裝不下去,目光柔柔地看着銅鏡裡靠近的元昭。
"就算雲姑娘的手藝再如何精湛,陛下龍體是最要緊的,萬不能貪玩傷了自己。"
元昭笑嘻嘻地應着,學着春和給她拆卸首飾。
虞烜秋注意到還待在原地的雲朝鶴,對上她的視線,招招手。
雲朝鶴于是猶疑着來到她面前。
她記着,自己說出獻首飾換得鄭家小姐庇佑的時候,虞烜秋是有些不喜的。
會被讨厭嗎?
虞烜秋已經拉着她的手牽到身前坐下,輕巧拆開她頭上亂七八糟的發髻。
“玩起來都不知道輕重,看你們一個兩個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玉梳落在發間,柔柔向下,一點點撫平梳理着亂發。
雲朝鶴直愣愣地盯着銅鏡。
元昭探頭看一眼,把最後一隻金钗放在梳妝台上,拿起兩把梳子,右手遞給春和:“我們也梳頭。”
“你給司儀梳,我給你梳。”
春和頭搖得像撥浪鼓:“還是我給陛下梳吧。”
元昭看她堅持不肯,心知自己的技術确實不好,還是不要禍禍别人的頭發了,不然弄疼了豈不是很尴尬?
“那你們梳……”
“陛下給我梳梳吧?盯了一天的案子,頭昏腦脹的。”
元昭遲疑,虞烜秋牽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發頂。
“這有什麼,以陛下的聰慧,什麼事情都能做好的。”
“就算做不好,陛下未來的日子還長着,慢慢學,總歸會越來越好的。”
元昭不再遲疑,照着春和給自己梳頭的頻率,學着給虞烜秋梳。
含着盈盈笑意,虞烜秋輕聲開口: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長樂又多壽……”[4]
夜風從門窗的縫隙爬進來,為滿室馨香缭繞,暈陶陶的沉醉着,牽起燈燭搖曳共舞。
閃爍的燭光映在銅鏡裡,黃澄澄,明豔豔。
照得伊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