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尖兒牽着水珠,依依不舍,還未說完告别的話,猛地一顫!
水珠啪嗒落在地面的小湖中,不見了蹤影。
分離這對有情人的罪魁禍首卻展翅一躍,頭也不回地飛遠。
大清早的,忙着呢。
飛啊,抛下水洗過的樹葉“沙沙”作響。飛過高高的城牆。
有奇異的色彩緩緩而來,對身邊圍着的喧嚣置若罔聞,卻孩子似的轉着圈打量這座雄偉的城。
卻向什麼地方飛呢?
驟雨初停,空氣濕漉漉地沾濕雀兒靈巧的翅膀,于是落在樹梢,想歇歇腳。
樹下卻熱鬧,四處獸吼禽叫,漸漸地遠去了。
于是有騎馬的人從林間掠過。
閑談順着風灌進雀兒的腦袋裡:
“那些舊格爾齊的家夥穿得真奇怪,他們今天也會來獵場嗎?”
“當然,不過,他們不能下場。”
“陛下也不會下場吧。聽說前不久又生了病呢。”
“一年一度的春狩,陛下不下場,還有什麼看頭?”
“梆!”“梆!”“梆!”
說不準是什麼東西敲出來的悶聲,混着痛叫,驚飛枝頭的雀鳥。
“閉嘴吧你們!”
雀兒已經振翅奔逃,遠遠就看見連綴着綿綿不絕的明黃。
是溪流?是稻谷?
它落下,理理翅膀。
有眼尖的姑娘看見它,面上愁雲輕散。
“陛下,看,是喜雀兒。”
“喜雀兒落,好事到。這是天意保佑您,今天一定能平平安安。”
靠在錦枕堆裡的少女于是探出頭來:“哪兒呢?”
“在車頂上,您這麼找可看不見。”
“好吧。”
“欸,您這就不找了?”
“看不見還找?”
“您看不見,我可以抓給您啊。”
“算了吧。”元昭輕笑。“叫殿前司的都虞侯抓雀兒,太大材小用了。”
不止大材小用,甚至還有點昏君的感覺上來了。
【宿主,你的人設是暴君】
久未出門,系統興奮的在她眼前亂蹦,還要敬職敬業的提醒她不要偏移人設路線。
元昭躺回去,目視前方,像是在發呆,實際看着系統。
【我覺着你們對暴君的定義有點太片面了】
【當初叫我來的時候也沒說不能OOC啊】
亂蹦的系統一下跳到她眼前
【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宿主您現在的境況非常危險啊】
它直接打開天眼,将視野拉到隊伍的末尾,指着舊格爾齊使團中巨大的罩着黑布的籠子。
【您難道就不好奇這裡面關着什麼嘛】
元昭淡淡地瞥一眼就收回目光。
【不好奇】
系統僵在原地。
【啊?不是,您怎麼能不好奇呢?好奇是人類的天性!】
【我現在又不會死,這東西難道還能越過你們的手段?】
系統卡住,系統試圖把話題拉回來。
【但是你會很狼狽】
元昭眯眼,忽然往前一伸手,手心朝上癱在系統面前:
【你應該還沒忘記擅自增加遊戲難度的事情吧】
【處理結果呢?我的補償呢?】
系統小心蹭蹭她的手指。
【嘿嘿,宿主,别生氣,别生氣,有的,都是有的】
【補償您……】
“陛下。”春和探身撩起車簾。
“到獵場了,您要換騎裝嗎?”
元昭抽空最後瞥一眼天眼,身後扯着視野往北邊一劃,沉吟片刻。
“不,朕不能下場。”
她辛辛苦苦準備的大招都已經冷卻好了,不放?就算對面不來找麻煩,她也要找上門去放的。
下車的時候,元昭瞥一眼身邊緊張兮兮伸出兩隻手試圖接住她似的俞曉果,輕笑一聲。
天意保不保佑她不在乎。
回眸掃過隊伍最後,哪怕隔着很遠也能一眼看見的大籠子,元昭穩穩踩到地上,向前走。
最應該請老天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的,是他們才對啊。
“聖駕禦臨——”
緩步登上高台,元昭目視前方,一點點将狩獵場的景色收入眼底。
層層甲士守衛在她身邊,但凡腳下有一個不穩,随時有七八隻手能伸過來扶住她。
在她身後,百官公卿,命婦貴女,有條不紊地分列兩排。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居高臨下俯視衆人,元昭心中一歎。
就像當年上學時候老師對她們說的那樣,在高處,當真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掃過舊格爾齊使團衆人的目光狀似不經意地迅速移開。
元昭時時刻刻注意着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時時刻刻注意着祀元人?
仗着這些祀元人聽不懂草原話,使團衆人竊竊私語,甚至有意提高音量。
可并非所有人都聽不懂他們的草原話。
系統及時發揮作用,貼心地将這些草原人對話用懸浮氣泡的形式直接翻譯給她看。
“這些中原人真是又矮又小,幹巴巴的。”
“看着就不中用,小雞仔一樣!我一隻手能拎他們兩個!”
“那些女人倒是水靈靈的,看着就很美味。”
“哈哈,你們看到了嗎?她們竟然讓女人穿官服!男人都死光了,讓女人來做官!這樣弱小的國家早晚要被我們舊格爾齊踩在腳下!”
“等大汗揮師南下,占據這些領土,把這些男人統統趕進奴隸營,留着女人送進黑帳!”
他們忽而爆發出一陣哄笑,眼中明晃晃的惡意毫不掩飾。
元昭面色微沉,指尖無意識地環住放在桌案下的袖口。
入手冰冷,邊緣銳利的金屬微微泛光,似有殺意安靜地流淌。
揮師南下?
那也要他們有命能等得到!
擡眸看向身邊環繞着的姑娘們,元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虞烜秋還在病中,元昭下令讓她安心休養,就差用繩子綁在床上了。
其餘五位女官牢牢占據她左手邊席面最靠前的位置,在她們之後,是世家自己推選的拟官诰命,
女官幾乎占據了整個席面的四分之一。
再往遠處看?
高台之上,離她最近的甲士,正是俞家姐妹。
允文允武。
但是不夠,還不夠。
元昭斂目垂眸,遮住自己眼底的鋒芒。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