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北城的暑氣尚未散盡,空氣裡氤氲着盛夏的滾燙餘韻。
S大學生公寓11棟女寝,許映溪正在桌子前整理東西。
不遠處,柴夢甜從粉色床簾裡探出腦袋。
S大的本科宿舍多是四人間,上床下桌的配置。
此時寝室的四個人裡有兩人去上課了,除了許映溪,就隻有她對床的柴夢甜在。
“溪溪寶貝。”柴夢甜的語氣憤憤不平,又夾雜帶着幾分好奇,“你真要把這些都還給齊望洲啊?”
許映溪扯了下嘴角,手上動作不停:“他都開口了,我還能占着他的東西不成?”
聞言,柴夢甜先是拉長語調“哦”了聲,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許映溪好笑:“分手的人是我,大熱天要去還前男友東西的人也是我,你歎什麼氣?”
“我這不是感同身受嘛!”柴夢甜振振有詞,“唉!虧我當初還覺得齊望洲這個人不錯……以為你和他起碼能談個一年半載呢。”
許映溪笑笑:“那你應該祝賀我,不到半年就看清了渣男的真面目。”
嘴上說得灑脫,垂下雙眸,許映溪的眼裡還是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
有誰談戀愛是沖着分手去的呢?
許映溪不清楚别人都是怎麼想的,但至少她的每一段戀愛都是認認真真談的。
可惜她這個人,在戀愛這檔子事上似乎缺少了一些運氣。
許映溪長得漂亮,是任誰都沒辦法否認的,奪人眼球的那種漂亮。
從幼兒園開始收情書,這麼從小被表白到大,到現在讀大四,追過她的男生數不勝數。
在衆多的追求者中,她也的确心動過那麼幾次。
如果不算初中時懵懵懂懂,在課桌下悄悄牽過幾次手的那位男同學,那麼在許映溪人生的這前二十一年裡,她總共談過三次戀愛。
前兩次分别維持了三個月和一個月,都是許映溪主動提出分手。
第三任男友齊望洲,S大信息科學技術學院的研究生。
S大的保研率非常高,許映溪的成績在系裡又一直是穩穩的上遊水平。
因此在大三下學期開學時,許映溪就基本确定了保研推免的名額,在實驗室認識了正在讀研一的齊望洲。
之後在齊望洲的猛烈追求下,二人在今年四月份确認關系。
許映溪原本對這個男朋友十分滿意,兩位前任身上那些導緻她選擇分手的缺點,齊望洲通通沒有。
論硬件,齊望洲身高一米八三,長相帥氣,家境優越。
論性格,兩人的共同話題很多,消費觀相似,在各種日常的小事上也都出奇合拍。
戀愛中的儀式感,齊望洲更是給得足足的,各種花裡胡哨的節日和紀念日一個不落。
就在不久之前,齊望洲還問她國慶假期要不要一起去外地旅行,就當是提前慶祝戀愛兩百天紀念日。
兩人在一起後的種種表現,讓宿舍裡其他三個人一緻認為:許映溪經曆了前兩次失敗的戀愛後,這次是終于遇上“真命天子”了。
而許映溪本人呢,雖然不相信什麼“真命天子”,但心底裡,她也覺得這回或許終于可以談一次超過半年的戀愛。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近乎完美的男友,背地裡卻……
許映溪深吸了口氣,将桌上收拾好的那些東西又點了一遍,然後一股腦扔進一個大布袋子裡。
“我出發了。”她舉起手沖柴夢甜揮了下。
“嗯嗯!”柴夢甜點頭如搗蒜,“早去早回,别忘了咱們宿舍約好的晚上一起唱卡拉OK啊!”
許映溪:“放心,忘不了!”
……
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學生公寓5号樓。
齊望洲盯着手機裡最新收到的那條消息,神情嚴肅。
溪溪:【我出發了,十分鐘之内到。】
“溪溪”是齊望洲給許映溪備注的昵稱,分手後他也從沒想過要改。
齊望洲抿了下嘴角,扭頭看向寝室裡的另一個人——宋司曜。
“你說……”齊望洲遲疑,“溪溪她會原諒我嗎?”
S大研究生宿舍是兩人間,條件比本科生宿舍好一些,但畢竟是公立大學,也好不到哪去。
齊望洲家裡不差錢,早早就在學校附近租了個精裝公寓,去年一整年就沒在宿舍裡住過幾天。
他本科在國外就讀,因為父母和S大信息學院副院長張教授有交情,才得以來這裡讀碩士。
張教授對手底下學生的科研要求很高,知道齊望洲的水平一般,就把齊望洲安排給了自己團隊裡的另一位老師帶。
而齊望洲本人也的确對搞學術不感興趣,學業得過且過,實驗室能不去則不去。
反正導師看在張教授的面子上,隻要他别太過分,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齊望洲和宋司曜雖說是一個實驗室的同學,又是室友,實際上彼此之間卻沒那麼熟悉,說是朋友都勉強。
也就這個星期,為了挽回許映溪,齊望洲才一連在學校裡住了好幾天。
此時會問宋司曜這句話,與其說是想要個答案,不如說是心情緊張之時下意識想找身邊人尋求寬慰。
一邊問,齊望洲一邊看向宋司曜。
宋司曜正在整理桌面,聞言并未看他,隻是淡淡吐出幾個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齊望洲:“……”
早該猜到,指望宋司曜安慰人,難度堪比鐵樹開花。
齊望洲家庭條件好,從小被捧着長大,幾乎從沒嘗過熱臉貼人冷屁股的滋味。
然而此時此刻他實在焦慮,又知道宋司曜素來是這樣冷淡個性,不是針對他。
于是即便碰了個釘子,他也不在意地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瞞着她和其他女孩相親是我不對。”齊望洲皺眉,“可……唉!我又沒和那女孩發生什麼,一起吃了幾頓飯,看了兩次電影而已。”
宋司曜終于瞥他一眼。
齊望洲:“……别這麼看我,我知道這樣不好,但總得應付家裡人吧。放假之前我還好推脫,暑假我住在申城我爸媽那裡,他們非要我去,我實在沒辦法拒絕……”
說着不等宋司曜再說話,齊望洲猛地站起來:“行了不和你說了,我要趕緊下樓。溪溪不喜歡等人,我得提前點到。”
……
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氣溫30攝氏度,午後走在太陽下,體感溫度更高。
許映溪一邊将遮陽帽的帽檐又壓低了一點,一邊在心裡咒罵了一句前男友。
要不是該死的齊望洲,她現在正舒舒服服在宿舍裡吹冷氣呢。
寝室今年暑假才剛裝好空調,返校後她都沒享受幾天。
提分手那天,齊望洲氣極之下脫口而出:“許映溪,你沒有心!我們談戀愛的這幾個月裡我對你百依百順,你因為這麼一點小錯誤,就要判我的死刑嗎?”
當時許映溪回得毫不猶豫:“是,我沒有心。這個手我分定了,咱們兩個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