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在胸腔裡跳得很快,與心率一同飙升的是腎上腺素。桑滿不是個放任沖動戰勝理智的人,感覺情緒處于失控邊緣,她盯着他看了幾秒,忽然卸力道:“算了。”
桑滿有些疲憊,側身給他讓開道,垂下眼睛,不想看見他的臉:“身上濕着也挺難受的,你去洗澡吧,我暫時不想和你讨論這個話題。”
謝西隼站着沒動。
桑滿盯着地面放空了近半分鐘,情緒穩定下來,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她松口氣,打算等會去泡個熱水澡,等兩個人都冷靜以後,再抽個時間重新讨論這件事。
她回過神,餘光留意到謝西隼的鞋尖,他還穿着限量的大牌聯名運動鞋,連拖鞋都沒換,也不急着走了,就在原地站着。
桑滿沒搞明白他想幹什麼。但他不主動說話,等她低頭似得,她抿緊唇,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那股氣又開始蹭蹭往上冒小火苗。
她不認為在這件事上自己有錯,遺憾的是,謝西隼可能也這麼認為。
他不說話她也不願意低頭,隻能僵持在那裡。
同居真的很容易發現生活上的矛盾,這也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鬧矛盾,一定程度上會決定他們接下來遇到矛盾該如何解決。
僵持近兩分鐘,桑滿受不了這樣緊繃的氛圍,兩個人一起在門口排排站的樣子看起來也有點蠢。讓她想起小學的時候,忘了因為什麼事被班主任弄到門口罰站,不清楚老師有沒有消氣,不敢擅自回座位,隻能傻乎乎的站一節課。
結果老師完全忘了這事,上完課才發現人在門口站着,忍不住問:“你怎麼還在這站着?”
桑滿甕聲甕氣:“老師,您沒讓我回座位。”
“哦……抱歉!我忘記了!”
後來老師把她牽到辦公室,再三道歉後送了她包奶糖作為補償,還說她可以分給其他同學。
“我本意隻想讓你站兩分鐘,殺雞儆猴的。”老師歉疚道,“抱歉,桑滿同學,害你在同學面前丢臉了。”
桑滿說沒事,她沒在意。
彼時她還不明白後半句的意思,長大以後,有了“自尊心”這個概念,才恍然大悟。
很多親密關系中的吵架都是雙方都拉不下自尊導緻的。
這麼僵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桑滿在心裡歎氣。謝西隼主動道歉的概率堪比母豬上樹,她打算去廚房倒杯水,等謝西隼洗完澡後哄哄他,順勢再嘗試溝通帶傘這個事。
他要是再給她甩臉子,她脾氣再好也不願意理他了。
未曾想,桑滿剛轉身,邁了個右腳,身側的男人緊接着有了動作。
随之而來的,是一句極輕的,細如蚊呐的道歉。
“對不起。”
手腕被拉住,他的手指覆着層淺淺的濕意,不知是外面的雨還是冷汗。他仿佛從來沒和人道過歉,這三個字燙嘴得很,飛快從唇縫中溜走,如若不是空氣足夠安靜,桑滿差點沒能聽清。
桑滿唇角彎了彎。
如果他抓着她的力道沒這麼重,這麼不容拒絕,這句道歉應該還能更有說服力一點。
不過現在這樣她也能接受。
桑滿洩下氣來,轉回去,目光落在他泛紅的耳尖,笑意更深。她反握住他的手,沿着他的方向走上兩步,空出的手抱住他的腰。
謝西隼想回抱她,手擡起又放下,悶聲說:“身上濕着,别抱我。”
桑滿沒理這話,反而抱得更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嗎?”
“隐約明白一點。”
謝西隼緩慢回抱她:“從小到大沒人跟我說過這些,我也沒覺得這點錢有什麼。但你說浪費,我會努力調整的。”
這人腦子裡興許都沒有“浪費”這個概念。
自己找的男朋友,忍忍吧。
桑滿歎息,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笑出來:“那你道什麼歉?”
“剛才我态度太差了。”他聲音還是悶,“不要不理我,桑桑。”
“我們不要冷戰,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