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吧。”桑滿對她這愛看熱鬧的性子習以為常，無奈順着她話道，“我和李江真的沒有很熟。就高中那會我給他做過一段時間的家教，他挺聰明的，很多東西一講就會，也肯學。”

李江家庭情況沒有很好，爸媽早亡，他是開面館的爺爺奶奶拉扯大的。桑滿原來不想收課時費，李奶奶威脅說她不收錢就不讓李江來上課，她隻好象征性收了一點。李江成績提上來以後，桑滿主動辭去家教的工作，讓他有不懂的微信直接問她就行，實在不行還能見面談。

“所以你免費給他補了兩年的課？”薛雪驚呆了，比了個大拇指，“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也沒有兩年，而且他找我的次數不多的。”

桑滿解釋：“主要還是他自己努力。他今年剛高考，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他給我發了微信，考上了南大的計算機。南大優秀的人很多，就業前景也好，他也會接觸更多的人。”

“我沒記錯的話，你不也是南大畢業的。”薛雪當聽不懂她話裡意思，調侃道，“還是你學弟呢。”

“……”

這人實在是說不通，桑滿選擇閉上嘴，安靜等面。

面端上來，牛肉比記憶裡的分量多了近一半。李江說這是奶奶讓他多放的，算是答謝桑滿之前的補課，以後她來這裡吃面，都能獲得這種優待。

“奶奶說她别的地方幫不到你什麼。”李江紅着耳朵，不敢和她對視，手都有些無處安放的樣子，“隻能給你多塞點肉，讓你能吃飽。”

不多塞這些肉她也吃不完啊。

過度的熱情令桑滿有點無所适從，她還沒說什麼，薛雪笑哈哈地替她應下來：“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弟弟，替小滿和我謝謝你奶奶。”

李江連連擺手：“不用謝的。小滿和謝哥幫了我們家很多，我一直很想當面感謝你們。”

“可惜謝哥今天沒來。”

“他今晚有點事，下次我帶他過來。”

李江端着托盤離開，桑滿低頭開始吃面。吃了幾口，見薛雪還在盯着他的背影看，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别看了。”

“人家隻是想表達感謝而已。”桑滿攤手，“看，果然是你想多了。”

“不應該啊。”

薛雪笃定：“那就是看你有男朋友，他自覺比不上，隻能默默暗戀。”

“……”

桑滿不準備和她計較，再多解釋她也不會信，索性沒再管。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面，薛雪仿佛才反應過來：“等一下。這弟弟剛才喊謝哥，你男朋友姓謝嗎？”

“嗯，怎麼了嗎。”

薛雪表情一下變得微妙起來。姓謝，剛好在言盛工作，職位不低，很難不讓人往那個方向想。

她遲遲沒有說話，桑滿的心也跟着被吊起來，忽上忽下的。她大概能猜到薛雪在想什麼，這三個條件指向性明顯，可說是巧合也能算得上。

作為她為數不多的朋友，桑滿并無在薛雪面前隐瞞謝西隼身份的想法，她隻不過一直沒想好該怎麼說，也沒有說的契機。況且，是薛雪告訴她謝姚兩家要聯姻的消息的，她也不太清楚薛雪怎麼想這件事。

“算了。”

薛雪咋舌，懶得繼續往下想：“吃面吃面！”

桑滿要是想說，她等着她說不就行了，哪還用得着在這亂猜。

桑滿不動聲色松口氣，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選擇沉默。

“李奶奶再見。”

結完賬，桑滿問候完奶奶，再轉向李江，彎起眼睛笑：“恭喜你考上大學呀，祝你能早日實現你的願望。”

她們沒走幾步，忽然被老人喊住：“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小滿你等等！”

桑滿回頭，隻見李奶奶搓搓手，讨好地問：“小滿，你對小狗感興趣嗎？”

-

桑滿回到家，室内是暗着的，屋子裡并沒有人。

謝西隼還沒回來。

心裡頭莫名空落落的。大抵是習慣回家後燈火通明的環境，還有聽到開門聲，會走過來給她一個擁抱的男人。

她幾乎是本能地摸向口袋裡的手機，想問問他什麼回家。指尖觸碰到屏幕，她如夢初醒般縮回手，開燈換鞋。

這樣不好。

她近似恍惚地想，太過習慣和依賴另一個人的存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桑滿向薛雪報完平安，兩人又聊了幾句，她拿着睡衣走進浴室。洗完澡出來，在沙發上刷了會趙嘉甯推的綜藝，才聽到門鎖擰動的聲音。

謝西隼回來了。

桑滿放下手機往門口走。此時此刻，她好像能夠理解謝西隼等着她下班時的心情，盡管他們早上剛見過面，還是會期待晚上和對方相處的時間。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桑滿透過門口監控觀察外面，隻見謝西隼和裴源一起站在外頭。謝西隼好像是喝的有點多，鑰匙愣是半天沒插進去。裴源看不下去，想從他手裡搶鑰匙，奈何他握得死緊，裴源力氣沒他大，兩人差點打起來，情急之下裴源隻好按門鈴。

桑滿歎口氣，打開門。

“嫂子！我就說你在家，謝哥還說你沒回來，不讓我按門鈴。”裴源看見她，仿佛看見天神降臨，趕緊把謝西隼這個燙手山芋甩掉，“他今天喝得有點多，我就送他回來。剛一直走好好的，到家門口突然發瘋，非說要洗澡。”

“他連門都打不開，上哪去洗澡。”

謝西隼看見她，人瞬間乖巧起來，像個看到喜歡的糖的小朋友，同手同腳走到她身前，彎下腰，把她抱進懷裡。

“桑桑，你給我洗澡。”

裴源受不了情侶膩歪，把人交給她以後就轉身開溜。

桑滿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有伸手回抱住他。

距離貼近的刹那，他身上的味道也竄進她的鼻子裡。

煙味、酒味、還有，女人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