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寬闊漆黑的道路上,一陣劇烈的搖晃,叫喊聲此起彼伏,馬車停下,四下又恢複了靜谧,溫捷醉醺醺的坐在馬車中打盹,驚醒後,他叫了幾聲,沒人應答,溫捷便不耐煩的掀開車簾嚷道:“你們這幫雜碎不幹活……”
他話語戛然而止,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寬敞的大街上早已空無一人。
突然,溫捷猛地被揣進了馬車中,黑夜中響起幾聲悶哼,伴随着幾聲狗吠,随後一聲嗚咽,圍着馬車的人散去,周下又恢複了平靜。
然而這甯靜片刻便被打破,在街道的盡頭,一人拖着蛇皮袋朝馬車緩緩走來,然後他将那蛇皮袋“轟”的一下扔進了馬車中。
不知是哪戶人家的狗從狗洞鑽了出來,從低吼變為了狂吠。戶主家的阍人聞聲醒來,随意的披了外袍,開門便看到了門前停着的馬車。
他一邊喚着狗,一邊提着燈籠想要看清發生了什麼。
馬車旁有人正彎腰蹲着,搗鼓着車輪。
原來是在修馬車,阍人放下懸着的一顆心,詢問道,“小兄弟要幫忙嗎?”
“無礙,輻條斷了,馬上可以修好。“
阍人仍無關門的打算,看樣子是想上前來幫忙的。
“這可怎麼辦呢,主人已經熟睡了。”那人話語間有些為難。
“那行吧,弄快點,大晚上的。”阍人理解,達官顯貴大戶人家都不喜歡别人打擾,他喚了狗,将它拽了回來,小聲呵斥着不要吵。
随着門被關上,那人也站起身将手中的輻條往車上一放,駕着馬車搖搖晃晃的離去。
馬車沒走多遠,車裡便傳來一聲鬼哭狼嚎般的慘叫,随後布幔被猛的掀開,裡面的人連滾帶爬的往外跑,一隻血淋淋的手突然抓住了趕車人的手腕,往上看去,那手腕處有一串砗磲圈,溫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痛苦的叫喊着,“死人了!!救命,救救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溫捷才看清眼前人。
那人抓起一旁的輻條刺進了溫捷的腦顱。
溫家是靠販賣藥材起家,溫顔父親這一輩,恰好逢上了瀛洲政權更疊的叛亂,戰事慘重的時機,藥材供不應求。溫老太爺到溫父兩代人的打拼,好不容易從守着一個小藥鋪到如今申都,宛陵幾家分店。
溫太爺一生有三子,不知道這溫太爺是不是生着生着智商不夠分了,子嗣是一房比一房蠢笨。
大房庶出溫海隆,也就是溫顔的父親。二房嫡出溫河清,膝下有兩子三女,長子溫淩,頗有才學,小兒子溫捷卻不學無術,花天酒地。三房溫兆升,與溫河清是一母所出,膝下一堆不成器的兒子女兒。
溫府今日不同往時,原本清冷的府邸門庭若市,隻是因為聽說紀爺今日要來拜訪溫府。不少因為聚會堂未能見到紀爺面的生意人,都紛紛的遞帖子來溫府,希望能夠尋找到合作的機會。
溫河清正在大堂招待客戶,突然小厮急沖沖的過來說了些什麼,溫河清臉色一變,朝賓客們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随小厮出了大堂。
後院,溫兆升等到了溫河清,急沖沖道:“二哥,今日總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遊蕩,我已經讓護院們加大巡視了,另外,淩兒和捷兒已經......小心......”
還未等溫兆升說完,溫河清急躁躁的踩上馬凳。
才入馬車,溫河清便從馬車踉跄的跑了出來,他踩過的地方,腳印是血色的。
“二哥,節哀......”
溫河清對自己剛才看到的情形非常的不可思議,震驚之外心痛到不能自已。
溫兆升道:“今早在正門看到的,下人看到時馬上将馬車秘密拉到了後院,應該沒有人看到。”
溫河清忍住胃裡的翻騰,他緊緊抓住溫兆升的胳膊,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下人處理了嗎?”
“全處理了,隻留下了心腹,因為上午有賓客要迎,所以就沒有及時和二哥說。”
緩了一會,溫河清挑起車帷幔,在确認沒有看錯後,他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我的兒啊......”
他顫顫巍巍一把推開溫兆升,怒道:”還愣着幹什麼?!報官,我要看是誰害的我兒。“
“二哥息怒!”溫兆升反對道,“此事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現在報官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迹的,況且前廳還有賓客,紀爺稍後也快來了......如果,如果......”溫兆升沒有說下去。
溫河清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如果現在報官,賓客散,紀爺也不會來溫家,他們為今日準備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溫兆升懇求道:“不如先暫時将侄兒們搬去密室,把這裡打掃清洗一番。”
溫河清糾結萬分,萬般無奈妥協道:“明日,不。等賓客和紀爺一走,你馬上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