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是想問你過年回來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和以前一樣，不回來，你在舅舅家過年就行。”

她張開口想再聊幾句，不料母親直接挂斷電話。

她打電話給父親顔富，電話裡的女音傳來：“不好意思，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良久，她鼓起勇氣再次撥打，接通後，心情撥雲見陽：“爸爸，是我。”

“噢噢，知道。”

她害怕被拒絕，吞吞吐吐地開口：“我，就是……能不能去你那過年？”

“你也知道法律把你判給了你媽，我現在……”話還沒說完，一道孩子軟軟的聲音驟然從對方的手機傳來：爸爸，過來陪我玩。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白了什麼，鼻子有點酸，開口：“爸爸，我先挂了。”

但她并沒有着急把電話挂掉，緊接着聽到手機倒扣放在桌子上的聲音。

聽到電話另一邊傳來一道成熟的女聲：“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

顔富笑了笑，說：“不認識，人家打錯了。”

顔湘感覺心髒在沉沉的下墜，挂斷了電話。

其實她也在哥哥去世以後就不期待過年，可是現在就是單純地思念幾年未見父母。

一陣酸楚湧上心頭，顔湘一瞬間濕了眼眶，總是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一種窒息感，像是一眼望不到頭。父母總是把她當成累贅一樣抛給别人。

慢慢的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成了她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人。

寒假的時候，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呆在舅舅家，像是被奴化的奴隸。

她到市區的火鍋店找了個服務員的工作。到了寒假，火鍋店的生意非常好。

到了大年三十這兩天，看着别人一家其樂融融地來店裡吃火鍋，有些羨慕，但她也不再期待親情。

晚上下夜班走在街道上，顔湘感覺自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各家各戶張燈結彩，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她而亮的。

這兩天顔湘領着雙倍工資是對心裡最好的慰藉，在她看來錢就是萬能的。對，金錢迎萬難，她笑着安慰自己。

畢竟，哥哥的生命就是用肇事者的20萬交易完成的。

即便是要上班，每天還是會抽空寫作業，讀書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今年宜城的冬天比往年更冷，破天荒地下起了雪。

“阿嚏。”顔湘剛出店門，裹緊了身上的棉襖。

下午休息的時候，趙沁來員工宿舍找她了，還帶着一床被子。

趙沁低眼看着床上那一床單薄的被子，在角落裡疊的整整齊齊，床單是一條很薄的毯子。一時間心裡心疼不已。

“謝謝。”顔湘接過趙沁送來那床被子，自顧自地說，“我本來想回學校拿被子的，但學校關門了，宿舍大門也關了。沒想到今年這麼冷。”

趙沁收回視線，聲音有些啞：“下次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别硬抗。”

“好。”顔湘笑着應她。

“晚上睡覺很冷吧。”

她的臉上依舊帶着笑意，解釋說：“還好，我比較怕熱抗凍，再加上我晚上睡覺穿的比較多。”

顔湘去鋪床，趙沁瞥見她的手背腕骨處有紅色的傷疤，在冷白修長的手中特别明顯，心疼地問：“你受傷了？”

聞言，她手裡的動作一頓，看了一眼手背的傷口：“在火鍋店的時候不小心被紅油濺到了幾滴，太忙了就忘記了去店裡處理傷口。”

“你的手這麼好看，可不能留疤留印。”趙沁輕聲說。

顔湘笑着安慰道：“别擔心，過段時間就傷口痊愈了，紅印應該也會消。”

趙沁注意到她用衣服當枕頭：“早知道給你帶個枕頭了。”

“不用麻煩了。”顔湘看了一眼時間，“我要去上班了。”

元宵節過後便開學了。

二月底的天氣依舊有些嚴寒，學校路上，許多人背着書包，提着各色的行李箱。

顔湘穿着厚重的奶油哈密瓜顔色的羽絨服，紮着簡單的高馬尾，寒風吹動着額前碎發，看着眼前的教學樓，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快就到高二下學期了。

按照學校慣例，每次開學都要準備開學考。隻是與上學期期末考試相比，大家的成績多少有點退步。

下午放學的時候，顔湘和趙沁經過操場看到，一個籃球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飛來砸中了李鵬。

氣的他火冒三丈直接喊來了句：“我草，誰沒長眼睛。”

這時江亦歡走了過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開口道歉：“抱歉，剛剛不小心砸中你了，你還好吧？”

李鵬一看是江亦歡，臉色緩和，變了一副嘴臉似的，讪笑道：“沒事沒事，你小心點就行。”

趙沁有些驚訝，不可置信的眼神，對顔湘說：“這也行？”

她顯然就淡定了許多，語氣平淡地說：“很正常，因為江亦歡長得漂亮。”長得漂亮有時是一項特權，畢竟誰都喜歡好看的事物。

她剛邁出一腳步，發現後面的人還在原地思考，微笑着扯了扯趙沁的衣服：“走了，回教室。”

冬天的曬陽光最是舒服。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到桌子和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趙沁撕開薯片的口子，問她：“你要不要吃？”顔湘搖頭，太冷了不想洗手。

趙沁又分給周圍的同學，吳慧坐在後面假裝委屈：“你居然不給我。”

趙沁把薯片遞給吳慧，哄着她吃。顔湘笑着看着兩人在演情景劇。

或許高中簡單的快樂就是這樣，一包零食在課間幾分鐘被周圍人分完。

“湘湘，我打算在這挂一個垃圾袋，用夾子夾住。怎麼樣？”趙沁眼眸明亮，指了指兩個課桌中間的位置，微微擡起下颌，一副求表揚的表情。

她的唇角淺淺彎起：“可以啊，沁沁真聰明。”

接着兩人都笑了起來。

片刻後，趙沁把書堆到桌面上，書本的高度都已經高過她的頭頂了。

顔湘不解地問：“你怎麼把書堆那麼高？”

趙沁跟她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書堆高點就可以擋住老師的視線了。打瞌睡和吃東西就不會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