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昏之時才知,戲志才口中穎川郡最好的酒樓竟是一座花樓。
站在花樓外仰頭望去,滿寵心中的拘謹忐忑慢慢浮現在了臉上,不同于他,戲志才和郭嘉倒是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空閑之餘見他未過來順帶着把他也喚了進去。
随着三人剛邁入花樓,樓内的姑娘便湊成一團,邊望着他們,邊嬉笑打鬧得貼了過來。
“郭公子又來啦。”
聞言,戲志才和滿寵不約而同的側過頭瞧向郭嘉,郭嘉被二人注視着仍面不改色的撩了撩肩邊的長發。
“樓内有姑娘與美酒相伴,奉孝豈能舍得不來。”
被郭嘉回話的女子遮袖嬌羞一笑:“郭公子分明是為美酒而來,卻偏偏要戲言如娘。”
名喚如娘的女子隻是與郭嘉調侃了一兩句,話間她瞧了滿寵與戲志才二人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問上幾句,轉身又朝樓上招呼着人。
三人被樓内小厮引到二樓雅間,剛推門而入便一眼瞧見衣着青衣薄衫的女子懷抱琵琶坐在方凳上,見有人進了屋立馬抱着琵琶站起身,微微垂着頭朝來者盈盈一拜。
“郭公子。”
沒等郭嘉反應,滿寵先是不禁笑出了聲,他瞧着郭嘉調侃道:“這酒樓不是志才兄推薦而來的嘛,怎麼先生倒是比志才兄還要輕車熟路,莫不是伯甯記錯了人?”
“這位公子誤會了,碧雲樓盡是清館,清衣從未對郭公子做出過逾越之舉。”
滿寵愣了一下才瞧向說話的女人,柳清衣仍垂着眸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
最後還是戲志才開口詢問了她的姓名:“姑娘名喚為何?”
“妾身柳清衣見過三位公子。”
戲志才含笑回她:“柳若清風拂衣來,姑娘的名字确是好聽。”
柳清衣緩緩将頭擡了起來,她的目光如炬如有星光落下,雙目與戲志才的目光對上,語氣中含着幾分羞澀的驕傲感:“此名是義姐為清衣所取。”
“原來柳姑娘還有位義姐?”
“義姐任氏前幾年便了無音訊了,隻聽走前義姐同我說要入長安,可……可如今幾年過去我竟連義姐的一點音訊都沒有。”
任氏……
滿寵心念着這個姓氏倒是讓她想起一個人,不過天下女子衆多,隻單一姓氏卻是讓他多想了。
郭嘉聽後悄悄瞧了滿寵一眼,心中有些疑惑的感歎道,滿伯甯倒是認識的人極多,隻單一姓氏都能讓想到他所認識的任氏人。
待三人落座後,柳清衣也抱着琵琶坐回了原本的方凳上,方凳被放置在屋坐的正中間,坐下的三人正好圍繞着柳清衣。
柳清衣豎抱着琵琶,左手按上了琴弦,随着右手五指的拔動,聽着她所奏出的是一首輕快的曲子,曲聲越來越急,時停時慢。
郭嘉悠哉悠哉的聽着琵琶曲,時不時的将杯中的酒再次續上。
“志才兄,這是何酒?”
滿寵剛喝完一杯,隻輕微品了品便放下酒杯問向戲志才。
“此為麥酒,乃是大麥所釀,味雖有幾分苦澀,但重在口感不錯且香氣十足,這麥酒伯甯可是喜歡?”
郭嘉也在一旁笑言:“伯甯若是喜歡,我這就喚人再為伯甯呈上幾壺。”
“酒雖不錯,卻不可貪杯,來時志才兄便告誡先生要少飲些酒,先生莫不要忘了。”
郭嘉聞言整個身子向滿寵的方向斜靠而去,他手中輕捏着酒杯,語調閑散:“伯甯怎麼還一直喚我先生,你竟與志才為同僚摯友也應順着同喚我為奉孝才是。”
滿寵并未當即再次喚他,隻是低頭含笑把面前的酒杯再次滿上:“我見此酒,便想起了先前志才兄問我如何多得糧,隻是當時正值冬日,即使有心那也無力。”
戲志才來了興趣,也停下了手中酒杯:“那照伯甯如今之言,可是已有了法子?”
屋中,琵琶聲停,一曲落幕。
“除了粟米外,還可主養豕,牛羊價貴,但雞豕普通百姓也可養,春秋種麥,四時養豕。”滿寵話音停了停,他想到文客會時那架龍骨水車。
滿寵望向戲志才:“在鄄城外志才兄的莊子上,我曾問過莊上管家每年約幾個收成,他言,每年的水稻收成皆不如麥子收成好,水稻難養不如麥子,可若将水稻也養好,那必然又是份可多得的糧食。”
坐旁的郭嘉一杯清酒下肚,靜靜的聽着二人的話語。
“可不單是我的莊子上,乃至天下各郡縣,年年水稻的收成都是微乎其微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