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陰陵将東西吃得一幹二淨,接過文青靈遞來的手帕,聽完了全程。
她有些好奇:“原來這麼多年,你們道門用着人人喊打的女魔頭給的方法在應對這麼多憑空出來的死域啊。那是不是活屍的清理,也是用的我的方法啊?”
這是道門百家一直壓着的,無人知曉的秘聞,道門的弟子用着陳陰陵給的東西,處理“正道”的陰煞氣與災禍多年,卻下意識将一切歸功于道門百家。
“我早說過,你們道門百家,比我們這些邪魔歪道好不到哪裡去。你看看,虛僞又可笑。”陳陰陵眉梢微挑,嘴角勾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我看呀,要不是你們以為我死了,估計還得把我綁回去,給你們道門研究這些糟心東西的處理方法。”
“不過哦,我有一點奇怪。”陳陰陵摸了摸下巴:“你能認出青靈這很正常,你是怎麼斷定,她身邊的,一定是我呢?難道你不會覺得這很奇怪麼?”
迎香擡頭,局促地笑了笑,垂眸掩去眼裡的哀傷:“因為,我親眼看過師姐有多在乎陰陵小姐你啊。”
在一片突如其來的靜谧裡,迎香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那是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還是太乙門内門裡不起眼的女道修的她破天荒被掌門召見。
她懷着滿腔期待與喜悅接手了掌門希望她照料早早與無相劍共鳴,成為心相真人的青靈師姐。
她端着内門的吃食到冷泉去尋師姐,卻看見在她記憶裡原本偉岸高大的人渾身是傷,一隻手被刻了符文的鐵鍊禁锢在石崖上。
文青靈應當傷得很重,不得不泡在冷泉中封閉五感。
而冷泉附近,也有消音、斷開修道人與外界感知的功能,是有利于修行的極佳去處。
等到她靠近了,才勉強睜開眼。
“掌門允許我離開了?”她面色慘敗,幹涸蒼白的唇皮有些開裂,說出的話有種刺耳的割裂聲,就像是很久沒有說話的人,費了很大的勁才從嗓子裡擠出的聲音。
年幼的迎香搖搖頭:“不是的,師姐。掌門擔心你,讓我從今天起,來這裡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文青靈擡眼看了她很久:“如果完成得不好,你會挨罰麼?”
迎香想了想,鄭重地對她點了點頭:“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文青靈沒再說話,任憑迎香做掌門對她要求的事。
她仿佛是一具沒有思想的人偶,麻木地任憑迎香上藥、吃掉帶來的食物。偶爾也會聽迎香唠嗑一些門派與山外的瑣事。
日子一天天過去,文青靈身上的傷逐漸好轉,對迎香的态度也遠沒有之前冷漠。她甚至會在迎香偶爾講到山外道門百家最近與天煞魔女交集的時候問兩句話。
青靈師姐,似乎對這個天煞魔女格外感興趣。
迎香發現後,便有意無意同文青靈聊這些話題。
直到文青靈傷勢徹底痊愈,被掌門解除禁足,能從自己居住的那一方天地踏出去後,迎香照顧文青靈的任務才算徹底完成。
她最後一次去給文青靈送餐食,正巧遇到掌門來向師姐問話。
在冷泉的邊上,她正巧被一棵百年的古樹擋住。
那是迎香第一次看見不怒自威的掌門氣得失去表情控制,也是第一次看見一向溫和的師姐那樣決絕。
她看見青靈師姐在掌門面前下跪叩首,聲音堅定:“掌門若是非要讓太乙門加入圍剿陳陰陵一事,認為她是十惡不赦之人的話,便将青靈自太乙門除名吧。
陳陰陵本性良善,也從未濫殺無辜。道門百家不過是想為近年對陰煞氣失察與災荒動亂找一個承罪者,恰巧選中了她。
但,贖青靈不能苟同。文青靈自甘成為邪道,與陳陰陵共生死。”
氣到失去理智,眉目橫豎的掌門怒不可遏地一腳踹到文青靈的腰上,但文青靈保持着叩首的姿勢,沒有分毫動彈。
“逆子!”掌門踢完那一腳,見跪着的文青靈油鹽不進,拂袖離去。
迎香一直到掌門走遠,才敢悄悄出來,扶起文青靈。
文青靈溫和地向她道謝,并未提及方才發生的事情。
迎香為文青靈解開衣服的一角,露出她方才被踹的部位。那一塊已經瘀血發紫,周遭紅腫——掌門那一腳,沒有絲毫留情。
迎香一邊流淚替她傷藥,一邊沒忍住開口:“師姐,陳陰陵究竟是什麼人啊?她和你什麼關系啊?”
破天荒地,她聽見一向溫和得像個假人,宛如模闆的師姐露出另一種情緒。文青靈用一種帶着隐秘的喜悅與真是的溫柔說:
“銀鈴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是我的心上人。”
她是最好的,被文青靈放在心尖上的人。
迎香始終記得這句話與不一樣的文青靈,乃至于她對陳陰陵,都不曾有任何的偏見與厭惡。
思及此,她站起身,向陳陰陵拱手躬身:“陰陵小姐,迎香求您出手,救救地相。迎香發誓,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你們的行蹤,也絕不會讓道門百家打擾到你與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