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竹食指輕輕敲擊着煙杆杆身:“這麼遠啊。那幹脆就在這台吧。”
她自椅子上翻身下來,穩穩踩在地面上,搖曳的紗衣帶着一層清冽的香味彌散到陳陰陵三人跟前。
“别多聞,這氣味有迷幻人神情的作用。”
文青靈小聲提醒。
攢竹輕輕瞥了一眼,輕柔的目光收回,咯咯地捂嘴直笑。
原本的貓崽椅子自發散開,又成為數十隻直立行走的貓,開賭桌,放至賭玩的物具。
見布置得差不多了,攢竹淡淡揮手,抿了一口煙嘴:“請。”
陳陰陵三人行至賭桌前,攢竹轉身,朝圍在賭桌附近的賭客揚聲:“有人想來和我的客人玩一玩麼?老闆娘準備的頭彩,物超所值哦……赢下來要是不喜歡,還能和我提出要求,換件你們想要的,又不配和我換的執念之物……”
輕盈魅惑的音調還沒落下,這座賭桌前圍附的賭客已經鬧成一鍋。
“老闆娘好大方!”
“給個機會吧,老闆娘!”
“滾開!都别和老子搶!老子在這破賭場呆了百來年了,輸光了福報親人,再沒有賭資就得下陰城了!”
“你可多大臉!遲早滾去灰飛煙滅哈哈哈哈……”
“好熱鬧,好搶手呀……”攢竹看着這一場景,浮誇地着拍起手。
她用煙杆輕輕勾起恰巧站在身旁的陳陰陵耳畔一縷未束的碎發:“小陰陵呀,你可得努力些哦。我這件頭彩,可是專門給你準備的。保證你會想要的。”
攢竹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文青靈,收回煙杆。
她還欲再對不遠處亂成一鍋粥的賭客說些什麼,腳邊卻突然出現一隻黑貓。
小黑貓用油光水滑的皮毛貼在她的小腿上谄媚地蹭了蹭,攢竹便從善如流附身去聽。
黑貓努力地直立身體,瞪圓了暗金色的貓眼,發出細微的奶貓叫聲。
攢竹聽着,笑意逐漸收斂。
她伸手輕輕揉了揉貓頭,将兩片直立着的貓耳向後壓平,随後撓了撓它的下巴。黑貓的耳朵被壓下後又立刻彈回,在攢竹撓下巴的動作裡發出舒服的呼噜聲。
攢竹手裡的煙杆頭分出一律細細的白煙,順着黑貓的口鼻進去,奶貓崽肉眼可見,登時大了一圈。
她淺笑着推了推:“乖,去吧。”
黑貓立刻搖了搖柔軟的尾巴,扭身向别處跑去。
攢竹從桌下站起,空着的單手搭在曲肘捏煙杆的上臂上。
她依舊笑着,這番卻顯得虛僞空泛。
“我要食言了,小陰陵。”
攢竹将腳上僅剩的那隻繡花鞋向仍然吵得不可開交的賭客群中一踢,這隻繡花鞋卻比頭隻具有威脅得多。
它帶着勁風一連擊破了幾個賭客的頭,黑紅的血液自他們的額頭上滴落。
沾了血的繡花鞋端端正正正正停留在人群後的地面上,其上的罂粟開得似乎更加茂盛。
沒有賭客敢膽大包天上去,撿這隻繡花鞋,原本喧嚷的人群再無一絲雜音。
攢竹滿意地點頭,自賭桌下便憑空出現幾隻隻直立行走的黑貓。
它們中領頭的兩隻黑貓,毛茸茸的前爪各捧着一隻繡着罂粟花,同先前那雙出離相似,隻是花開的角度不同的絹鞋,在攢竹擡腳的同時,用柔軟的尾巴擦掉她腳底的灰塵,而後小心翼翼地将鞋套上去。
正正合适。
攢竹微踮着的腳終于踩在實處,兩隻黑貓四腳着地,順着繡花鞋的方向,靈活穿梭過賭客群。
賭客們連忙靠邊,給這兩隻黑貓讓道,生怕碰到半分。
黑貓一路跑至繡花鞋跟前,将鞋叼起,快速消失在一層光線的陰暗處。
沒了煩心的吵鬧,攢竹靈動的眸光裡帶上些許滿意。
她兩腿交叉,身後單腿微屈,手指撫弄過眼前的賭桌,餘下的幾隻成年大貓又将賭桌上原本擺好的物品一一收了起來,随後跟着頭兩隻貓的路線,消失在不遠處的陰影中。
攢竹滿意地敲了敲重新變得整潔的烏木賭桌,用煙杆自桌子的中央劃過,尾音上鈎:
“情況有變,咱們的頭彩,得換一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