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迎香的冷臉下,清泠泉仰頭嗚嗚了兩聲,眼神中帶着些心虛的求助與讨好。
攢竹就站在一旁,低頭擺弄着自己的煙杆。
“既是如此,老闆娘也不必懷疑到咱們頭上。”陳陰陵單手敲擊賭桌,不着痕迹在清泠泉跟前比了個噤口安靜的手勢,很快收回:“咱不是您帶進城的嗎?”
“哎喲,小陰陵真有禮貌。”攢竹翹着手指在空中揮了揮,眼眸幾眨:“我隻是發發牢騷,怎麼會将這麼大口鍋背在你們頭上?”
“我這不是因為準備好的頭彩莫名其妙‘砰’——壞了着急嘛。”攢竹繞着桌子漫步到陳陰陵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别擔心,我會給出别的,同樣價值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呀?老闆娘?”
“這小賊弄壞了什麼呀?”
賭客中傳出些許聲響。
攢竹豎起食指在嘴前輕輕一比,翹起的小拇指反手勾了勾耳畔一绺細碎的發絲:“保密,可不能,又遭有心之賊惦記了。”
“不過嘛,我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個小東西。正巧現在我興緻上來了,為了懲罰一下這個小東西,我們就用他來開一局,玩個有趣的賭博遊戲——我坐莊。”
攢竹半斂的雙目突然睜開,黑色的瞳眸裡流光溢彩:“我挑選一樣東西,你們用這小東西的一部分和我估價易物,我會給你們三個提問的機會,我隻會告訴你們是或不是。
你們最後和我估價如果在價值的五十珠上下浮動,就算你們獲勝,頭彩就是你們的了。如果差距過大,對不上,那你們就得留在這間賭坊,做我小貓咪們的小玩物了。怎麼樣,是不是很劃算?”
“易物?怎麼用他易物?”陳陰陵蹙眉。
“當然是拆下來和我易物啊。”
攢竹嗔怪道:“一隻胳膊五百珠,一條腿六百珠,一個腦袋嘛,一千珠。将他拆下來,像我碎掉的頭彩一樣,狠狠地出一口氣,還能解決陰陵你們的賭局問題。
怎麼樣,是不是很劃得來?”
“不可,這樣他不是必死無疑麼?”迎香聽完所有的話語,略微明白了攢竹口中這場易物的賭局的本質,擰眉怒聲。
“不可?”攢竹原本笑意盈盈,臉頰飽滿的圓肌上提,聞言立刻耷拉下去,不冷不熱地掃了她一眼:“怎麼,我們小道長不願意玩這場賭局?那就去找找,這賭坊裡願意和你們比大小的賭客吧。”
“哦,對了,要記得先去找我管賬的小貓咪換本錢。”
“可你不是說,本錢是你……”迎香略微疑惑。
“當然了,三位作為貴客,入我不夜城,進我心易賭坊,若是玩我願意的賭局,本錢自然是我替你們出。但若是一時瘾發,背着我,玩一些别的什麼無聊的賭局,那當然得自備本錢啊。”
攢竹收斂了全部的歡欣,退到三人幾步遠:“怎麼,小陰陵,青靈都不玩?這賭局很簡單的哦。”
“若是我的貴客們都不玩,那我可就挑兩個别的幸運兒來試試了。”她說着,就轉身,向着不遠處發出軒然大波的賭客群們走去。
“老闆娘親自坐莊開局?”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竟然有這種機會!”
“老闆娘坐莊,這頭彩可要翻上不少。從來都是指定的機會,竟然能輪到我們?”
“老闆娘,看看我!”
攢竹将将邁出一步,側面的陳陰陵就開口:“老闆娘說笑了,咱們當然願意玩這賭局。”
“隻是桌上這個畢竟是道門的弟子。老闆娘有所不知,迎香是道門百派的這些弟子的前輩,身居要職,道門百派給她下了禁制,倘若見到道門弟子在她眼前死去,她見死不救,做劊子手或幫兇,會遭到反噬。”
“因着這樣的原因,她才會在明知桌上這個偷渡的小賊犯下如此大錯的情況下說出這等冒犯的話來。”
“竟然還有這等邪惡的道門禁制?”攢竹蹙眉,望向文青靈:“你們道門百派不是最為光明正派的好人麼?”
陳陰陵借着賭桌的遮掩,偷偷扯了扯文青靈的衣袖。
文青靈不起波瀾,立刻接話:“偶有。我也曾受其害。”
攢竹将視線移到迎香臉上,迎香偷瞥到陳陰陵的動作,對此鬼話立刻心領神會,連忙點頭:“身居要職,怕對羽翼未豐的弟子不軌,固有此法。”
攢竹聽到這樣的答案,深深歎了口氣:“原來如此。不過我們小道長既然都開口了,那攢竹還是願意為你改一改賭局的規矩。”
“那便隻用提一提用這小東西的哪一塊和我估價易物吧。赢了,這小東西任你們處置,攢竹還會奉上頭彩;但——若是輸了,我可就不會手下留情,會借着你們的選擇,親自将他拆成幾塊收走。
放心,做我貓咪的小玩物,那就算不得人了。我會護着你們,不必擔憂什麼禁制的問題。”
她溫柔如水的聲音仿佛淬了毒,分明是安慰的話語,卻令人完全放不下心來。
“既然答應了,那麼——賭局開盤。”
攢竹煙杆一點,頭部飄出三縷白煙,在陳陰陵三人面前分别停下,凝成一塊泛舊發黃的白絹:“各位客人,請簽署賭局條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