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竹給出的答案幾乎将待估價的底物設置在一個幾乎算得上狹小的範圍。
在她手上,此刻能被三人看見的的實際的物品。
而攢竹全身上下,能被看見的東西屈指可數。
一點一點猜測或許是一種辦法,但有限的時間不允許她們試錯。
還有更為直接的提示——進入不夜城内,三人都見過的東西。
陳陰陵與迎香自然不必說,可,此番進入不夜城中,雙目無法視物的文青靈,受到城中的限制,心眼開不了,什麼都看不見。
甚至連行動,都依仗着此刻挂在陳陰陵腰間的那枚鈴铛。
那便指向于百年前,入不夜城中,曾同攢竹打過交道,見過的東西了。
那也是入不夜城後,被文青靈親眼看見過的東西。
這是隐藏在協議守則中,幾乎算得上惡意的文字遊戲。
陳陰陵将自己的所想很快分享給身旁的兩人。
“我對賭坊老闆娘的印象,是百年前挂在腰間的煙杆。”文青靈顯然意識到這一點,開始尋找自己百年前的記憶:“紗衣、紅裙,她那時除了一杆鑲金的墨玉煙槍,身上沒有任何其它的東西。從頭到腳,哪怕是裝飾物。”
至于迎香,頭次入的是不夜城陰城,根本沒入過什麼心易賭坊,見到過什麼賭坊老闆娘。
三人迅速對照了攢竹的裝束與物品,很容易找到唯一的共同點。
目标很快鎖定到攢竹手中那杆煙槍。
在說出彼此猜想的那一刻,不遠處的攢竹微微睜大眼,發出輕柔的驚呼:
“哎呀——”
随後撇撇嘴,将一直翻轉着的木盒抛在賭桌邊:“怎麼,這麼确信?沒有别的選擇了?”
“萬一錯了怎麼辦?”
陳陰陵全然将她的話抛在腦後,隻一心同文青靈與迎香分析。
攢竹見這三人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佯裝傷感,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淚花,勾唇笑:“我就當你們願意在這兒陪着我的小貓咪吧。”
除開三個問題的機會,攢竹的話大都真真假假,令人難以辨别。
她性格惡劣,比起一味的虛僞,更喜歡在對待對手時,适當地抛出一些真言,以此戲弄他人。
陳陰陵早在百年前就看透了攢竹的惡趣味,賭局上,能不搭理,就絕不對她作出回應。
“這煙杆看起來同尋常珍奇古玩店鋪内的東西差别不大,墨玉鑲金。但尋常東西,肯定不會在老闆娘的手上,我們估價,究竟要往哪個方向估呢?”
縱使現在知道待估價的底物究竟是什麼了,迎香依舊對價格有些遲疑。
陳陰陵手指習慣性摸着耳後,道:“的确不是凡物。百年前的最後一場賭局,咱獲勝後,老闆娘告訴咱,青靈的魂靈被束縛在賭坊的頂層了。要想将她救出來,隻能去頂層找找機會。”
“她又說不夜城頂層同陰城相接,危險重重,生人無法踏入半分。最後,她将自己手裡的煙杆拟了一杆出來,讓咱靠着這東西上了去。”
“這杆墨玉的煙杆,能驅死靈邪煞,掩生靈氣息,同時能鎮冤魂通陰靈,絕非凡物。”
“可它外來材質的确是普通的墨玉與金,其上沒有任何的符文陣法的雕刻。”文青靈補充道。
“倘若不是凡物,價值便不可估量,興許将清泠泉整個人抵出去都算不得應價。但倘若是按照本身的價值計算……又是否真的合适?”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咱就說,咱當年進不夜城就覺得這不是個什麼好地方,處處都透露着古怪!你們還在書上寫什麼極樂之地。咱呸。”
陳陰陵顯然也被這東西攪弄得心煩,橫豎覺得不痛快。
“一個估價的賭局,整得可真有夠複雜的。完全搞不清楚她想讓咱們估哪種價格。”
她向來不喜歡處理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畢竟,和不怎麼友好的聰明人打交道,總是會死得格外快些。
攢竹的煙杆裡,煙火燃得隻剩下不到八分之一,白煙向外的飄逸變得有些細。
她将煙杆在桌沿敲擊一下,無聲地催促。
“總歸還有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再問一問。”
文青靈将手輕輕搭在陳陰陵腦後,無聲地安撫這個有些炸毛的愛人。
兩人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問題的機會還沒來得及使用。
當即摩拳擦掌。
“想來,這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就問價值相關吧。”
知道待估物品,倘若能将價值的範圍了解一個大概,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所幸,三人當真還有一次機會。
如何能确定這杆墨玉煙槍究竟是以哪種方式去估算的價值呢?
攢竹反複詢問自己,在心中拟定了最後一個問題:
“待估價的底物是以它自身材質的價值去估量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