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陳陰陵便不敢再看文青靈。
隻是圈住她的臂膀力度更加大了幾分。
文青靈按她的話,将右手伸出,立刻被等在門邊的迎香抓住,随後,一股巨力自那個方向傳來,給了二人喘息之機。
但力度不夠。
迎香幾乎在憑一己之力,對抗兩個人身上來自鬼路的吸力。
縱使她拼盡全力,也隻是堪堪将快要被吸向黑貓處的兩人穩在原地。
文青靈的手臂在兩種力道的拉扯間發出細微的卡嚓聲響,骨骼被拉伸到極限。同時,她還承受着附着在身體上,一口一口咬在皮肉上的骷髅人頭的騷擾。
文青靈甚至貼心地斷開了和陳陰陵之間婚契雙向感知的鍊接。
陳陰陵整個人幾乎都被她籠罩在懷裡,隻受到輕微的傷害。她清楚地聽見了文青靈手臂骨骼的聲響。
縱使來自伴侶的感知被屏蔽掉了,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這個常年悶不做聲的人此刻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而門邊遭受無妄之災的迎香在這段拉鋸戰裡同樣不好受。
黑貓距離她們僅僅隻有不足十步的距離。
四周纏繞擁堵上來的骷髅頭數量愈發多。
陳陰陵深吸一口氣,松開握住長刀的手。
這柄刀和她聯系緊密,随着主人的松手,自動貼到身旁。
陳陰陵用空出的右手一點一點掰開文青靈禁锢着她的手臂,笑道:“少一個人,能讓迎香輕松點,你可别再弄咱啦,怪疼的。”
随着固定在地面的力道消失,迎香處的壓力陡增。她幾乎快要拉不住文青靈的手。
陳陰陵當然知曉這是一件多麼瘋狂的事情,但她仍然堅定地嘗試将文青靈掰開,推出去。
“清泠泉!别愣着,來幫忙!”迎香大喝一聲,讓身後不知所以的少年連連應聲,加入進來。
與此同時,鋪天蓋地的血色絲線從文青靈周身散出。
這些絲線穿透了附着在她身上啃食骨血的骷髅人頭,将其瞬間絞殺,化成飛灰。而後一刻不停向門内的方向而去,反手如同千萬條鈎鎖,狠狠插入門旁的柱子中。
“你給我等着。”文青靈貼在陳陰陵耳邊,一向溫柔如水的人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從嗓子裡蹦出來,語氣裡喊着莫名的危險與狠恨。
那絕非是她被完全禁锢的靈氣,迎香與陳陰陵也從未見過她使用這種模樣的“法器”。
但随着這些絲線固定在牆上,兩人受到來自鬼路的吸力驟減。
迎香趁此機會和清泠泉同時用力,緊咬牙關,青筋暴起,将兩人從陰陽鬼路上活生生拽了回來!
恰在這時,黑貓距離她們不過一步之遙。
但鬼路上已經沒有生人。
黑貓前行的道路沒有任何阻擋。
它的步伐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甚至因為周遭纏繞的骷髅消失大半而更加輕快。
蒙着眼的黑布依舊盡職盡責,而神龛上被供奉的牌位随着陳陰陵二人被拉進去,在無人注意時一閃而過劇烈的光彩,随即蜘蛛網使得裂痕遍布其上。
正月初四,陰陽鬼路過。
客棧的大門緩慢關閉。
四人歪七扭八倒在門内,陳陰陵被文青靈死死捆在懷裡,滾作一團。
門柱上的血色絲線如同潮水般退回文青靈的體内。
沒人在意她為何會突然爆發這樣異常的能量,甚至能将陰陽鬼路内的亡魂即刻絞滅,這片空地上的四人此刻,隻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稍稍平複一晌,幾人相繼起身。
陳陰陵依舊被文青靈攏在懷裡,不得動彈。
她試圖同文青靈交流,卻見身上的人已不知何時完全昏迷過去。微弱的呼吸如遊絲般脆弱,令陳陰陵不敢動彈分毫。
“青靈……青靈?”陳陰陵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開口,語氣裡帶着她都沒有注意到的脆弱與顫抖。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縱使昏迷過去,文青靈攬着陳陰陵的動作依舊力度大得出奇。
一旁的迎香與清泠泉意識到問題的不對勁,連忙上前幫忙,将二人從地上扶起。
陳陰陵萬分小心地托着毫無動靜的文青靈,這人的頭已經完全無力地垂靠在她的肩膀上。
這是典型的昏死現象。
迎香正欲說什麼,身後風鈴陣響,八字玲珑塔正門緩緩打開。
“有客人,四位。”一道懶洋洋的童音從門内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