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邊城有不少奴隸與貶為罪奴的人,他們被罰終身在邊疆服徭役,奴契不除,後代皆有罪。
有這些人在,那“有罪幼童”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女皇當即下令,派遣手下侍從,讓邊境的監管者收集數目足夠的幼童帶到國都來舉行祭祀。
千裡加急,這些人急匆匆帶着罪奴之子跋山涉水,連日不停,行多月,終于到達國都,但帶來的孩子因為路途奔波與各種突發因素,十不存一。
到了都城,又會因為連月勞累,改變居住環境等問題,出現新的孩童死亡現象,防不勝防。
祭祀所需的數目遠遠不達所需,時至今日,這已經是征收的第四波祭祀的有罪孩童。
距離太蔔司言解決方法已過去半年之久。
幹旱的情況逐步蔓延,從一開始水源稀缺地帶出現土地幹裂現象,到如今,已經開始出現江河幹涸截流的現象。
天災遲遲未能得到解決,國内民生苦不堪言。
女皇日複一日,變得極為焦慮暴躁,派下尋找祭祀人員的隊伍倘若沒能按時完成任務,又或是帶回的人數遠不達标,就将受到一定的懲罰。
“阿爹阿娘說,女皇派人來帶我們離開,是為了給我們贖罪。我們隻要到了赪玉城,完成了祭祀,連帶着阿爹阿娘的罪責都會減輕很多。”
“興許,興許以後我回去,就不用再看見阿爹成日去搬那些比我還大的石頭,我和阿娘也不用再去弄那些臭烘烘的水溝啦。”
“我真的,真的好害怕啊。”
年幼的小女孩尚且不懂什麼叫祭祀,被困在邊緣地帶,一出生就被打上罪奴烙印的她隻會跟着親人日複一日去處理那些她看不懂,但生來就一直在做的活計。
她一睜眼就是大漠戈壁,漫天黃沙,哪成想到了外面也依舊是黃土與幹裂的砂石路?
等到了國都,進了赪玉城,總算看見不一樣的東西,卻很快被人打包扔上一輛囚車,一張布蓋住所有的向外的視線,阻斷了她的所有好奇。
可怖的馬鞭聲在囚車外響起,小女孩講完了自己所知曉的所有淺薄經曆,就将頭死死埋進了屈着的雙膝裡,任憑陳陰陵如何再誘哄,都不肯說話。
她想阿爹阿娘了,還很害怕外面那些打人的長鞭。
從前她在爹娘身邊也是被這樣的東西驅使着向前,綁在兩腳間的鐵鍊随着她年齡的增長換了兩副。
小女孩并不如何害怕那些白色的,會捅進人身體裡,變紅抽出,被稱作“刀”的東西,因為那些被捅過的人再沒有像被打後慘叫得撕心裂肺,潛意識裡她覺得,那應當不如鞭子疼。
既然沒那麼疼,就不需要太過害怕。
倒是她的父母,每每會被這些東西吓到面色蒼白。
“女孩也不是不會被打,但總歸比男孩挨打得要少。我要挖土埋的那些人裡,好大一部分都是男孩。”
小女孩悶悶的最後一句話,令陳陰陵如鲠在喉。
她雖然暫且記不清自己的來曆,但她很清楚,眼下和她在同一間囚車裡的這些低着頭,沉默寡言,衣着褴褛的孩子們所經曆的一切都算不上正常。
這個世界就像是瘋了一樣,扭曲着人們的苦難。